刘兴祚点了点头,放下酒壶的同时似乎也放下了忧虑,目光转向甲板上的火炮,眼中满是赞叹:
“说起来,这次在安州平原上的会战,永明镇的火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那野战炮威力丝毫不输红夷大炮,却比红夷大炮轻便的多,几匹马拉上就能到处跑。”
“那迫击炮更是射速奇快,威力惊人,炮弹落地便炸开一片,重甲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那燧发枪的齐射,密集得让人无处可躲,即便是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也挡不住这般攻势。”
“燧发枪配上刺刀更是能结成枪阵,哪怕被建奴冲到阵前也能从容抵挡,真可谓是远近通吃的神器!”
“还有火箭炮,简直是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李国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挑眉问道:“你是知道这些火器名目的?”
刘兴祚嘴角微微一扬:
“自天启二年远征永明镇惨败后,后金就开始打探你们那些火器了。”
“至于迫击炮的名目是在妙香山密营时,袁大人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李国助恍然大悟,释然道,“刘将军既然加入了永明镇,是该知道这些。”
刘兴祚又道:
“我实在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些火器的,永明镇又如何能把它们造的这般犀利?”
“要知道,大明的火器虽有威力,却远不及永明镇这般精准迅猛,更别说能在野战中吊打建奴了。”
“宁远之战后,皇太极一直试图仿制红夷大炮,却始终不得要领,要么威力不足,要么容易炸膛。”
“这可是永明镇的不传之秘。”
李国助轻笑一声,故作神秘道,
“不过你既然加入了永明镇,慢慢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的火器之所以厉害,不仅在于设计精巧,更在于工艺的标准化和材料的改良。”
“就拿燧发枪来说,除了用燧石发火外,有些枪管还有膛线,可以让弹丸打的又远又准。”
“迫击炮弹、火箭弹爆炸威力强,是因为里面装填着全新的火药,这些都不是简单模仿就能做到的。”
刘兴祚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却又问道:
“如今你们都能在野战中吊打建奴了,准备何时犁庭扫穴,彻底解决辽东边患?”
“我在金国多年,深知建奴别无所长,不过就是仗着野战厉害,四处烧杀劫掠而已。”
“只要能在野战中稳赢他们,收复辽东便指日可待。”
“灭国之战可没那么简单。”
李国助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起来,
“永明镇现在人口还少,算上这次解救的饥民,还不到三十万;”
“战兵是靠海贸利润才能撑到三万,若是靠屯田,绝无可能;”
“最关键的是骑兵数量还太少,步兵纵然能在野战中吊打奴骑,也难以追击歼敌。”
“要彻底消灭建奴,至少得等到我们有两三万精锐骑兵才能考虑。”
“你说得有理——”
刘兴祚沉吟道,
“建奴的八旗骑兵确实凶悍,尤其是白甲巴牙喇,冲击力极强。”
“不过建奴就是靠劫掠维持国计民生,如今他们已失去野战优势,再要劫掠就难了。”
“只要把他们按死在辽东动弹不得,他们迟早都会自己分崩离析。”
“只是有一点,你们可得小心防备,千万别让建奴把制造火器的方法学了去。”
“一旦他们掌握了这等技术,再配上他们的骑兵,后果不堪设想。”
李国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放心,我们永明镇造火器的法子,就是明着教给建奴,他们也造不过我们。”
“凭我们这点人口,你以为仅凭手工业就能让三万战兵都装备上精良的燧发枪吗?”
“我们靠的是机械化的生产,风力、水力、蒸汽机,建奴农业都还没玩明白,也配跟我们比工业?”
“他们即便缴获了我们的火器,也只能仿制其形,无法得其神,更别说大规模量产了。”
“况且我们还在不断革新火器技术,等他们勉强仿制出旧款,我们的新款火器早都问世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刘兴祚心中的顾虑顿时消散,拿起酒壶与李国助隔空一碰,笑道。
“有永明镇这般强大的火器,再加上稳步发展的战略,收复辽东、驱逐鞑虏指日可待。”
“我能加入永明镇,与各位一同抗金,真是三生之幸。”
“你能来,也是永明镇的幸事。”
李国助饮下一口酒,笑道,
“你熟悉后金的军政体系、地理环境,更了解其内部矛盾,有你的助力,我们的抗金之路必定能少走许多弯路。”
“到处找你们俩,原来在这儿!”
两人正谈得投机,黄昭突然快步走来,
“袁大人让你们去尾舱会议室,商议明天访问朝鲜国王李倧的事情。”
刘兴祚闻言,眉头微蹙,摆手道:
“我还是算了吧,二月我才代表金国与朝鲜谈判,如今又代表永明镇去谈判,消息若是传到金国,我的家人还怎么活?”
“只有让金国以为我战死了,我的家人才能安全。”
“我也没兴趣参与谈判。”
李国助也跟着附和,摆了摆手,
“上次跟他们谈租借济州岛的事情,简直是要了老命了,打死我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况且李倧当年得位不正,是靠袁大人斡旋才得到明朝的册封。”
“他对袁大人向来感恩,只要袁大人出面,定能为永明镇争取到最大利益。”
“黄大哥,你去跟颜叔说一声,让他给我们调一艘船,明天到了觉华岛,我和刘将军就先回去了。”
“好吧,我去转告袁大人和颜总督。”
黄昭摇头苦笑着转身离去。
船尾的江风愈发强劲,吹动着两人的衣袍,橡子酒的醇香在风中弥漫。
刘兴祚望着远方夜色中的海平面,心中对即将抵达的永明镇,充满了无限憧憬。
而李国助则盘算着后续的发展,默默为抗金大业筹谋着下一步计划。
海面上,两支舰队渐行渐远,朝着各自的目的地驶去,却都承载着收复辽东、还天下太平的共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