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的表现似乎超乎预期啊。”
“是啊,看样子西班牙方面已经不用再担心了。”
英国与意大利的攻势也都进展顺利。
也许用不了多久,弗朗哥就要搬进拉罗克与墨索里尼隔壁的那间牢房了。
“照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得被称作‘独裁者收藏家’了?”
真是像极了抽卡游戏。
“总之,朋友们的事都干得漂亮,我们也该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多恩伯格少将?”
“是,总理阁下。这边请。”
在陆军火箭研究所所长瓦尔特·罗伯特·多恩伯格(walter dornberger)的引领下,汉斯与几位将军进入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区域。
“哦哦哦——”
眼前,那庞然屹立的身影令所有人屏息。
那是一枚雄伟到令人震撼的“火箭”。
“诸位,请允许我介绍本研究所的杰作——V2!”
这是继在列宁格勒战役中表现出色的世界首款巡航导弹“维多利亚一号”(Viktoria1)之后,
人类历史上第一枚真正的弹道导弹,“维多利亚二号”(Viktoria2)。
名字听起来仿佛来自某款未来的战略游戏系列,但别误会,这只是某人用妻子起的名字而已。
“这么大的火箭,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东西,真的能飞上天吗?”
这些十九世纪出生、活在二十世纪中叶的德国老军官,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像孩子一样盯着多恩伯格。
“当然可以。火箭性能完美无缺,除了目标有点离谱,是颗陌生的行星罢了。”
回答的人是V1与V2的开发者,那个从不掩饰自己“想把火箭送上太空”的家伙——
沃纳·冯·布劳恩。
这人真是一贯执着。
也难怪在原本的历史中,他在战后漂洋过海去了美国,哪怕因为“纳粹背景”在美国人眼里颇受排挤,
仍旧坚持到底,让阿波罗11号成功登月。
“放心吧,布劳恩博士。等战争结束后,你和少将想要的,都能实现。那时候,你们可以朝宇宙发射火箭。”
得让那面黑白十字旗在月球上飘扬一回才行。
而且,既然历史中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是苏联的加加林,
那他们不如提前一步,把人也送上去。
“听见了吗,沃纳?总理从不说空话!等我们赢了,不止是月球,连火星都要让德国人踏上!”
嗯......
等等,月球倒是做到了,可火星,九十年后都还没去成呢。
“哦哦......,明白了。我马上接通。”
“总理阁下,海军上将雷德尔的紧急报告。”
“雷德尔上将?”
汉斯正看着布劳恩与多恩伯格两人满怀梦想地畅想未来,电话忽然响起。是海军总司令雷德尔。
他没等汉斯回柏林,就直接越线打到这里来,这说明情况十分严重。
究竟出了什么事?
此时正是北马里亚纳群岛战役开打之际,
而那片区域,偏偏牵扯上了那个谁也猜不透要干什么的日本,
让人心头隐隐不安。
“喂,雷德尔上将,出了什么事?”
[唉......总理阁下,是这样的......]
听筒那头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显然,情况糟透了。
“啧。”
汉斯听完报告,忍不住轻轻咂舌。
——日本,又在作死。
......
“盟军舰队终于向北马里亚纳群岛推进了。”
当盟军刚刚对西班牙展开攻势,缅甸战场上的日本陆军亦因牟田口廉也的进攻而悄然崩解之时,
面临与盟军舰队又一场战斗的日本联合舰队诸将中,山本五十六那沉得能压住海面长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你们所知,北马里亚纳群岛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最后防线。皇军本部、乃至天皇陛下,都殷切期望我们能阻止盟军的进逼。”
换句话说,那是种来自最高处的逼迫。
“为此我拟出动两艘长门级战列舰与两艘纲纪级重巡洋舰出击,但老实说,眼下日益壮大的盟军舰队非我等所能对付。”
尽管来自大本营和昭和天皇的压迫接踵而来,山本的声音仍低沉而暗淡。
这并非盲目的悲观。随着轴心国在欧洲一一崩溃,原本无暇顾及太平洋战场的欧美舰只陆续被抽调过来;
再者燃油的枯竭也像一根看不见的锁链,钳制着日方舰队的行动。
日本当然明白,缺了石油就别谈胜利,甚至连维持战争都无从谈起;为此曾竭力以煤炭液化取得替代燃料,但那是极其低效且成本高昂的权宜之计。
要是煤炭液化能够大量廉价地产出石油,全球能源格局也不会为石油而转移了。
无论如何,这次战斗的胜败攸关司令长官之位,山本忍辱负重,向陆军屈膝求援,终于设法换来一些燃料;但要灵活运用那些消耗巨大的主力舰仍旧困难重重。
“照此发展下去,不仅最后防线会被突破,白人帝国主义的军队更会威胁到信州。为阻敌于外,我们必须动用绝招。”
“怎样的绝招?”
“宇垣参谋长。”
山本一声呼唤,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缠清了清了喉咙,起身应令。
“正如司令长官所言,当前我们的处境比敌人要糟得多,根本原因就是资源的匮乏。所以我们将大规模动员海军航空兵,以无限的精神与对皇国与天皇陛下的忠诚为基石,不惜以玉碎的决心取胜!”
“玉、玉碎是什么意思......”
“若说玉碎,莫不是要——”
他落出的字眼像锋利的铁锤敲碎了在场将领们的胸膛,使得空气瞬间凝重。
かみかぜとくべつこうげきたい、。写成汉字便是神风特别攻撃队。
换言之,也就是后来世人以“神风特攻队”之名所知的自杀式攻击。
这话有多疯狂,谁人不知?纵使曾在欧洲发动数以百万计浩劫的希儿,听闻类似构想时也曾断然回绝,说那根本不是人该去做的事。
“可是那不是......等于命令飞行员去死吗?”
“再者在战争初期,黑木博司大尉与仁科关夫中尉所建议的遥控水上无人兵器,那时也因不顾生还可能而被驳回。参谋长的话和那也没本质区别!”
因此,尚保持理智的日本海军诸将面色惨白,纷纷对宇垣提出的神风计划表示反对。
在真实历史中,日本海军之所以动用神风、回天等自杀攻势,正是在菲律宾海海战与莱特湾一带接连败北,被逼到绝壁之际的1944年才走到那一步。
而眼下不过是太平洋战争开打不到一年,理应还有反抗之理,因而反对声理所当然。然而,事态并非只有理性可解。
“少来那一套懦弱的话!现下白人列强与美利坚之军无日无之逼近信州,作战士者岂能惧死?难道不知此刻正是该如樱花般勇敢凋零、以赴靖国之决心来阻敌一分一秒吗!”
只因发言者是历史上坚定的激进军国主义者宇垣缠。他曾主张过一亿总玉碎,因愤恨昭和天皇要求投降而以特攻结束自己和部下的生命。
如此极端的军国主义者在场发言,自然震慑人心。
“且不止于此。我还将启动此前被驳回的黑木大尉与仁科中尉提出的遥控水上兵器研发。”
“宇、宇垣参谋长——!”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守住最后的防线!这也是司令长官山本以及大本营与天皇陛下所批准的!”
言罢,众将视线转向仍旧沉默的山本五十六。
实际上山本自始至终并不喜欢宇垣那套。山本深知神风乃是以珍贵飞行员生命为代价的疯狂行为,浪费的是作战骨干的高级人才。
然而山本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自从哈马黑拉海战失利以后,他的权威受挫,再加上来自东京与皇城的强大压力,尤其是北马里亚纳必须死守的命令压在胸口,他终究无法再抗衡来自上层的决断。
——神风特别攻击队吗......
——倒也确实是个办法。
——是了,海军航空兵们必然会欣然接受,只要他们是为天皇而战的忠诚士兵,而非不爱国的国民。
更何况,大本营居然也对神风表示赞成。
大本营眼见盟军在米纳岛夺回阵地、在菲律宾方面攻势加速,且英美之军在缅甸与印缅地区亦步步紧逼,而日军却在英印战场与印缅运作失败。
焦虑与恐惧已如野火般在指挥部间蔓延。眼下,陆海空三军接连受挫,令高层深感不安,遂转向极端手段以求转机。
“好,那么就无异议了。”
“......”
“宇垣参谋长,速令筹编神风特攻队。”
“哈!”
山本终于也点头同意。众将领一时间哑口无言,在宇垣洪亮的应声下,神风特别攻击队的计划被下达至日本海军航空兵部。
“我们要被这样骗着去死吗?”
“倒不如战死还成个光荣!”
“要是健太上校在这儿,一定会拼命反对这种荒唐之举的!”
当然,以岩本彻三为首的海军航空队王牌飞行员们的愤怒可想而知,但像往常一样,他们的反对最终被上层的铁腕压制。
“就要这样把这场已走下坡路的战争继续下去吗?”
“彻三中尉......”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上层无计可施时的最后嚎叫,根本看不到任何胜算。”
这是日本军国主义疯狂的顶点,神风特攻的开端。
......
“有些诡异的安静啊。”
“是啊,安静得让人不安。”
1936年10月25日。
为夺回北马里亚纳群岛与关岛,盟军的反攻终于打响。
然而,当盟军庞大的舰队逼近北马里亚纳群岛时,日本联合舰队却依旧潜伏无声。整片海域静得只剩浪涛声,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
“难道日本人放弃这里了?”
“除非他们想让我们打上本土,否则不可能。先让侦察机仔细勘察周围,谨慎前进。”
“遵命,卡尔斯上将。”
发出命令的卡尔斯上将眯起眼,凝视着无边无际的蓝海。
“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山本......”
他心里低语。
绝不会是伏击。
除非是夜色浓重或大雾弥漫,否则在这晴朗的白昼下,他们不可能避开雷达偷袭。
“还是说,真把那传闻中的大和级开出来了?”
他无法确定,但直觉在强烈警告。那种不祥,不是“要输掉一场战斗”的不祥,而是“某种绝不能发生的事情,偏偏要发生”的预感。
“全员注意!”
就在这时,预感成真了。
而且是最糟糕的方式。
“成为神风,与敌同归于尽,为祖国与天皇陛下而化作青烟之日,终于来临了!”
北马里亚纳防线上的“瑞鹤”号航母甲板上,一名嗓音洪亮的过分的日本军官高举酒盏,满脸亢奋地吼道。
轰隆隆——
“神风特别攻击队”的青年们跟随举杯,可他们握杯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日本右翼后来极力美化这些人,称他们为“舍身的勇士”“神风的化身”。可现实却残酷至极,他们不过是被强迫去自爆的牺牲品,被推向死亡的少年。
他们早已想大声喊出“我不干了”,但一旦拒绝,就意味着他们的家人会被扣上“非国民”的罪名,遭受羞辱与惩罚。于是他们只能被逼着站在这里,像牲口一样,踏向死亡的队伍。
“诸君之死绝不会白费!你们是为了阻止英美这些鬼畜奴役日本、玷污我们的妻女而牺牲的。诸君的精神将传遍亿万皇国臣民,成为永恒的榜样!”
“......”
“随天皇陛下赐酒,如吉野的樱花般凋零吧。天皇陛下万岁!”
“万......万岁。”
神风队员们颤抖着双手,含泪饮下那一杯“赐酒”。酒液顺喉而下,却似灼烧着心。
“你我皆是同期的樱花,开在同一座军校的庭院中(贵样と俺とは同期の樱.同じ兵学校の庭に咲く)~”
那首名为《同期之樱》的歌声随即响起,如同丧钟一般,飘荡在蔚蓝的甲板上。
“既然盛开,就该做好凋谢的觉悟。为了祖国,潇洒地凋落吧。”
“好,全员登机!”
“呃......”
“我......我不想死......”
歌声尚未散去,军官的命令便掷地而出。神风队员们脚步沉重,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
直到身后的水兵强行推搡,他们才被硬生生赶进那架架飞机。
“诸君,靖国见吧!”
军官高举手臂,向即将起飞的飞机行礼。可他自己,却连登机的勇气都没有。
“发舰!”
轰——
随着命令落下,零式舰载机呼啸升空,化作所谓的“神风”,向天空冲去。
只是,那并非神之风。
那是一场谎言。
由“大日本帝国”的疯狂孕育而出的谎言,以忠诚与荣耀为名,实则将人性与生命碾碎的、披着神圣外衣的自杀行列。
那风,并非守护祖国的神风。
而是吞噬灵魂的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