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狠狠地瞪了方太太一眼。
后者垂眸。
顺从的。
一言不发。
二叔公狠狠地哼了一声。
他毕竟年纪大了,刚刚又新梗,说完那一番话,已经是气喘吁吁。
不得不找了个墙根。
倚着墙。
站着。
方恪礼并没有理会二叔公在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二叔公在说话。
方恪礼直接走到一堵墙壁前面。
那是老先生的博古架。
只是上面并没有一件古董,全部是书,和苏绣和传承有关的书。
只是在最中间的放着一尊花瓶的高一点的格子上面,是玻璃花瓶。
里面的干花早已经产生了颜色蜕变。
现在变成了白色。
上面被落了一层灰尘。
看起来,白不白,倒像是深灰色。
方恪礼走过去。
双手按在花瓶上。
只看见。
书架从中间分开。
中间慢慢的露出一扇门。
二叔公惊讶的瞪大眼睛。
他大哥竟然在家里还设置了密室?
但是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是传承人家。
肯定有些得奖的刺绣需要好好地保护起来。
若是受到了外人的觊觎。
这样的一间密室。
可以保护很多作品。
二叔公很快就愉快的说服了自己。
方恪礼站在密室门口。
他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些可以掩埋起来的记忆,此时此刻就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砸在自己身上。
那种在身体上化开,晕染开的冰冷的触感,好像正在冻结麻痹着方恪礼的神经。
二叔公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恪礼不想进去。
哪怕是踏进一步。
哪怕只是一秒钟。
方恪礼也不愿意进去那种污秽的场所。
方恪礼说,“你们进去吧。”
二叔公皱眉。
还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刚进去没几分钟。
二叔公忽然面色煞白的走了出来。
甚至是踉跄着跑了出来。
他震惊的站在原地。
甚至不需要倚着墙壁,二叔公都能站稳了。
二叔公问方先生和方太太,“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方太太深吸一口气,“知道。”
二叔公不知道怎么样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憋出来一句,“为何不告知我?”
一向温婉的方太太声音忽然变得凌厉异常,很大的嘶吼问道,“你要我怎么跟你说?”
雷钧万霆。
静寂无声。
二叔公下意识的看着方太太,半晌后,才点点头。
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说?”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想要得到最后的确定,“恪礼,那些画,那些刺绣,都是你外公……”
“够了!”
方太太厉声呵斥,“你有完么?一切都摆在面上了,你还是不相信吗?还是觉得我们在撒谎吗?”
二叔公摇摇头,面色复杂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他就是觉得,自己的信仰好像也在进去的一瞬间得到了彻底的崩塌。
他的大哥。
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
是大哥,一把屎一把尿的将自己和几个弟弟一起抚养长大。
在他们的眼里,大哥就是父母,大哥就是天。
一切都以大哥为重。
后来,大哥学习了刺绣,在那个年代,男人学习这种,是被人笑话的。
但是大哥为了让他们能够上学,什么都不在乎。
二叔公慢慢的在地上蹲下来。
他双手掩面。
失声痛哭。
若是有可能。
他会选择没来过这一件密室,会选择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来龙去脉。
忽选择依旧自己骗自己。
可是现在……
开弓没有回头箭……
方恪礼转过身。
走出房间。
方先生和方太太和紧随其后。
二叔公在书房里发出悲哀的痛哭。
半晌之后。
也被孙管家上来,带下去了。
外面。
小十和方恪承面面相觑。
方恪承浑身忽然打了个冷战,“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小十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不方便,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方恪承皱眉看着小十,“你该不会是想偷偷的进去书房,一探究竟吧?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我爸妈刚才出门的时候那么生气,二叔公又哭又嚎,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别去。”
小十笑了笑,“我虽然探索欲旺盛,但是也没旺盛到这样的程度,你放心,我不去。”
方恪承再三叮嘱小十,“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是难得糊涂。”
小十嗯声。
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房间走。
方恪承这才放心的下楼。
在方恪承离开后不久。
小十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
晚上。
方恪礼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方太太看了方先生一眼,夫妻两人谁也不敢说话。
直到方文溪小声说道,“我去找小十,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点东西吧?”
方太太哎了一声。
让女儿去喊。
方文溪一路小跑着上楼。
不多时。
方文溪一路哒哒哒下楼的脚步声,让人心慌。
方太太心脏猛地一跳,“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吓我一跳!”
方文溪面色铁青,和方太太说道,“妈妈,嫂子不在房间。”
话音未落。
方恪礼忽然起身。
几步跑上楼。
猛地推开房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
方恪承从外面进来,“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小十进去的。”
方恪礼皱眉。
方先生也慌了神,“赶紧让人去找!”
一家人还没出去老宅。
二叔公的儿子就跑来了,“堂姐!”
方太太迎上去,“怎么回事?”
对方跑的气喘不接,“祖坟,祖坟!”
方太太皱眉。
还没反应过来。
只看见方恪礼瞬间飞奔出去。
上车。
方太太赶紧喊儿子,“恪承,快去开车,我们一起跟上你哥!”
方文溪问道,“那不去找小十了?”
方太太眉心狠狠地拧起来。
半晌。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你哥哥是去找小十了。”
她想到了。
小十在干什么。
方文溪虽然不解,但是总算是松口气,“那好,我跟二哥过去开车。”
方恪承的车停在家门口。
剩下的一家四口开车。
追上方恪礼的车。
天已经快黑了。
起了一层雾。
视野不好。
方恪承开车的速度依旧很快。
坐在副驾驶的方文溪,一只手死死的握着扶手,身子还是被瞅准缝隙就飞奔的方恪承,摔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