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隐形舰如同鬼魅般消失，留下死里逃生的我们和满腹疑团。主控室里，压抑的沉默被李维粗重的喘息打破。
“它……它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李维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声音还有些发颤。
安娜没有回答，她走到观测窗前，望着隐形舰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那艘船的风格……和已知的任何文明都不同。它们似乎也在关注‘大门’，但立场不明。旅人，你对它们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我实话实说：
“我只知道它们被称为‘暗影’或‘守护者’，科技水平极高，对靠近‘大门’的一切抱有敌意。但偶尔……又会像今天这样，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审视’。”
我没提老科尔录音里关于“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的猜测，那只会增加不必要的恐慌。
“审视……”安娜重复着这个词，陷入了沉思。
“不管它们想干什么，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我打断她的思考，“那艘船虽然走了，但难保不会引来别的麻烦。‘希望号’状态怎么样？能立刻启航吗？”
李维检查了一下控制台：“引擎预热完成，生命维持系统正常。但是……刚才过载干扰器，对空间站的能源核心造成了些负担，可能需要一点时间稳定才能安全脱离。”
“尽快。”我催促道，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趁着李维忙碌的功夫，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检查了一下从老科尔据点带出来的物品。
主要是些工具、零件，还有那个记录了关键信息的通讯器存储模块。我将其插入“希望号”的备用接口，让星焰在后台默默备份和分析。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不是引擎的震动，更像是……某种生物性的抽搐？
我猛地站起身：“你们感觉到没有？”
安娜和李维疑惑地看向我。
“感觉什么？”安娜问。
震动消失了。难道是我的错觉？长期紧张导致的神经敏感？
【检测到异常低频生物波动。来源：空间站下层仓储区。信号极其微弱，与已知生物特征不匹配。】星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证实了我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不是错觉！
“下层仓储区？那里有什么？”我立刻问道。
安娜想了想：“一些废弃的科研样本，都是无害的，封存很久了。还有一些备用的食物和水。”
“带我去看看。”我拿起脉冲手枪，不容置疑地说。
安娜看我神色严肃，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跟我来。”
我们留下李维继续操作飞船，通过一段狭窄的楼梯下到仓储区。这里灯光更加昏暗，空气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一排排储物柜和货箱整齐地排列着，大部分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生物波动信号增强。定位：第三排，左侧第二个样本储存柜。】
我示意安娜停下，自己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标注着“生物样本 - 惰性”的金属柜。柜门密封着，但透过观察窗，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我想起了老科尔据点里那块“海绵”，想起了“普罗米修斯”样本的异常活性。
“安娜，这个柜子里到底是什么？”我压低声音问道。
安娜凑过来看了看标签，脸色也变了：
“这是……这是我们从一颗死亡星球上采集的未知苔藓样本，当时检测是完全惰性的。没有任何生命反应，所以才作为环境样本收藏……它怎么会？”
就在这时，柜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密封条似乎从内部被某种力量挤开了缝隙！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腻腐臭的气味涌了出来！
“后退！”我一把拉住安娜向后急退！
只见一团粘稠的、暗绿色的生物质从柜门缝隙中涌出，如同活物般迅速沿着金属柜壁蔓延！它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细小孔洞，所过之处，金属柜壁竟然被腐蚀出滋滋的白烟！
“这……这是什么？！”安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高活性变异生物质！具有极强腐蚀性、同化性和快速增殖能力！其基因序列显示与‘普罗米修斯’样本存在高度同源性！】星焰的警报尖锐地响起。
普罗米修斯？！又是它？！它的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大？！连这艘看似无关的科研船都被污染了？！
“它……它好像在吸收金属……变得更大了！”安娜声音发抖。
那团暗绿色生物质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并且开始分化出类似触手的结构，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探来！
“必须阻止它！烧掉它！”我举起脉冲手枪，但犹豫了。在这种密闭空间使用能量武器，跳弹和引发火灾的风险太大！
“不能用枪！”安娜也意识到这点，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墙上的消防系统，“用低温！液氮灭火系统！”
她冲向消防控制面板，猛地拉下了手动闸门！
嗤——！
刺骨的白色低温雾气从天花板和墙壁的喷口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暗绿色生物质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表面开始凝结白霜，那些蠕动的触手也僵硬了许多。
有效！
但还没等我们松口气，那生物质核心部分突然剧烈收缩，然后猛地爆开！无数细小的、包裹着粘液的孢子状颗粒如同弹片般向四周喷射！
“小心！”我下意识地将安娜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喷射方向。
噗噗噗！几颗孢子打在我的EVA服背部和头盔上，立刻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EVA服背部受损！密封性下降！】星焰警告。
我顾不上疼痛，拉起安娜：“快走！回主控室！这东西还没死！”
我们连滚爬爬地冲回楼梯，身后是液氮雾气中依旧在缓慢蠕动、并且开始适应低温、表面泛起诡异抗冻油脂的变异生物质！
李维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下面怎么了？”
“别问了！启动飞船！立刻脱离空间站！把那片区域连同整个下层仓储区都隔离！抽成真空！”我一边快速脱下被腐蚀的EVA服，一边吼道。
李维不敢怠慢，双手在控制台上飞舞。“希望号”引擎发出轰鸣，与空间站的对接锁扣猛地脱离！
就在我们脱离的瞬间，透过观测窗。
我看到那团暗绿色的生物质已经冲破了仓储区的隔离门，如同潮水般向着空间站其他区域蔓延而去。所过之处，一切都被腐蚀、同化……
几分钟后，那座废弃的侦察站，就在我们眼前，被那不断增殖的、诡异的暗绿色彻底吞噬。最终在一声沉闷的内部爆炸中，化作一团漂浮的、仍在微微蠕动的有机残骸……
我们三人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久久无言。
变异……危机……
“普罗米修斯”的阴影，无处不在。
我低头看着手臂上被孢子腐蚀出的红痕，感受着那火辣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