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张唇欲辩,可瞧着顾赫那笃定模样,心头骤慌———对方连两封密信都能拿到,天晓得还攥着多少证据。
“今日绝不能认!否则…便是死路一条!”沈墨攥紧袖中汗湿的帕子,暗忖牵连之广,额角青筋直跳。
正绞尽脑汁琢磨脱罪法子,殿外忽响一声:“臣有本要奏!”
殿内霎时一静,众人循声望去,竟见太仆寺卿牧飞出列。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这节骨眼,他怎突然跳出来?
沈墨愣怔刹那,忽觉天旋地转———一张脸刷地惨白如纸,指尖不受控地发颤。
姬帝阴沉着脸拍案:“说!”
牧飞伏地叩首:“臣弹劾夔州总督沈墨!四年前,他买通太仆寺吏周伯,在镇西侯秦禹饯行宴上下慢性毒!致使秦将军远征途中病发,惨败定戎关!”
一语惊四座,殿内死寂如坟。
谁能料到,今日竟不止顾赫一人要扳倒沈墨?
牧飞身为九卿之一,这番指控简直石破天惊!
姬鞒见牧飞站出的瞬间,脑子“嗡”地炸开———待听完供述,更是如遭雷击。他瞪圆了眼,几乎疑心自己幻听:“牧飞莫不是也疯了?!”
可牧飞跪在那儿,连个眼风都没朝他递,每字每句都似重锤砸下:“秦将军出兵前,沈墨设宴饯行。他指使周伯在酒里下慢性毒,初服无异,三日后遍身红疹、奇痒钻心,半月便溃烂蚀骨…远征条件艰苦,军医难察此毒,等发觉时,毒性已入肺腑!”
牧飞叩首声重得震耳,额间渗血:“如此,才叫秦将军战中重伤,回京没几日便咽了气!”
满朝官员都晓得这段旧事———秦禹虽没折在定戎关,却被部将拼死抬回半条命:两腿断、肝脏裂,刀箭伤数都数不清,送天牢时是昏死过去的。
以他的本事,怎会败得这么惨?同去的侄孙亲卫,更是全数战死…
众人顿时明白:当年战况惨烈,怕不‘另有猫腻’!
姬帝脸黑得能滴墨:“证据呢?!”
牧飞字字咬得极重:“臣与周伯饮酒,他醉后供出下毒事,还洋洋自得!臣暗中查证,寻到当年宴席的小厮——有人亲眼见周伯借故离席,半路截下要呈给秦将军的酒,称要‘亲自斟酒’!”
他叩首道,“那小厮此刻就在臣府,陛下可传召对峙!”
这下再无悬念——铁证如山!
沈墨浑身血液似冻成冰,脑中一片空白:“周伯这蠢货…牧飞竟真把下人全挖出来了!”他下意识朝姬鞒方向瞥去,眼底满是求救的绝望。
姬鞒盯着殿内青砖,后背沁满冷汗———沈墨那道视线像火烙,烫得他心慌意乱。
他太清楚:沈墨完了。
顾赫与牧飞向来谨慎,非铁证在手,断不会联手发难…
“辩无可辩!沈墨今日死定了!”
可沈墨若疯魔乱咬…
姬鞒握拳又松开,强压颤抖出声:“此事关乎国运,请父皇彻查!无论是当年谋害秦将军,还是今日借案铲除异己,都该还原真相!”话虽恳切,指尖却死死抠进掌心。
说罢,他回头深深看了牧飞一眼———昔日吴启振、苏崇岳之流,他从不当真信任,不过是逐利之徒;
可牧飞不同,这人有读书人的傲骨,他向来以恩义笼络…
“牧飞怎会反水?!”
下一刻,更骇人的画面出现了———
牧飞挺直脊背,没看姬鞒,只望着殿外,眼底决绝似淬了冰。他缓缓摘下官帽,“当啷”掷在地上。
姬鞒心尖骤颤,刚要喝止,却见牧飞忽起身子,朝殿柱猛撞过去!
顾赫离得近,惊喝:“且慢———”
“砰!”
闷响如惊雷,血腥气瞬间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