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镇抚……。”
郑象愣了愣,他也怀疑徐孝先的耳朵有问题。
“这位娘子说不再追究了,并不是要告官。”
“是吗?”
徐孝先诧异的看向郑象,无辜道:“可……可我为啥听到的是她要给她们母女讨个公道呢?
梁烟,你刚才说的可是要告官?”
梁烟原本有些懵的眼神,此时立刻回过味来。
小男人原来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个郑象啊。
自己真是愚笨!
竟然没有猜到小男人的心思。
想到此处,梁烟瞬间挺了挺她那引以为傲的高耸胸口。
坚决道:“是的徐大人,妾身梁烟是要告他对我们母女意……意图不轨,闽浙会馆的诸多人都可以为妾身作证。”
随着梁烟的话语,郑象瞬间怒了。
转过身作势就要冲上去打梁烟母女,但是被站起来的徐孝先一脚踹翻在地。
“郑大人,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皇上赏赐给我的千两金子,我都能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用来救济流民百姓,所以……你觉得就你能给得起的那三瓜两枣的,我能看上?
李七儿,进来拿人,包括北城兵马司指挥何铭仪,一同带回北镇抚司大牢!”
说完后,徐孝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梁烟紧忙拉着粱荷之的手跟随在身后。
厅堂内,梁鸿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粗略的包扎过,只是衣服上依然还沾着不少血迹。
此刻看起来即狼狈又可怜。
梁烟忍不住的红了眼圈,粱荷之更是瞬间泪流满面。
随着郑象、郑重以及何铭仪等人被押往北镇抚司。
梁烟三人的安置则是让徐孝先有些犯难了。
继续住在这闽浙会馆自然是不妥了,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们母女。
而且就算是没人在背后指点,这闽浙会馆的掌柜,还会让她们继续住吗?
毕竟,梁烟这娘们如今在徐孝先看来,可谓是有着灾星体质的。
但带回北镇抚司关到大牢里好像更不合适了。
人家是受害者,并不是案犯。
想了想后,徐孝先还是让三人带着行李跟自己前往北镇抚。
何福詹为了巴结讨好自己这个掌印镇抚,一直不是想给后堂找几个丫鬟负责洒扫跟端茶倒水吗?
不如就先把梁烟母女还有这管事安置在北镇抚司后堂便是。
反正那里空着也是空着。
梁烟与粱荷之坐进了徐孝先的马车里,梁鸿自是不合适挤进来。
就算是徐孝先让他进来,他也不敢上来。
毕竟,这位年纪轻轻过的大人,权利太大了。
顺天府治中竟然都被他说抓就抓了,还有那北城兵马司的指挥,哪个是一般人了?
常人见了哪个不是要点头哈腰的极力讨好的?
于是梁鸿很聪明的选择了跟车夫坐在了车辕上。
车厢里,梁烟不太敢看徐孝先,视线便放在了粱荷之那凌乱的头发上。
开始帮着整理起来。
“听说你们是昨夜才到京城的?来探望徐栋的?”
徐孝先问道。
梁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想了想又不对。
她来京城是做生意讨生活的,至于徐栋……要不是粱荷之提起来,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于是道:“杭州待不下去了,就想着来京城碰碰运气,想在京城做布匹生意。”
徐孝先愣了愣,问道:“为何?”
随即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于是道:“为何不等到元日,或者开春了再过来?这么几日都忍不了了?”
梁烟吸了口气,黑暗的马车里,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梁烟胸前的波涛起伏。
这让徐孝先不由想起了那一夜自己看到的赤身裸体的梁烟时的样子。
个子虽不高,但有着江南美女独有的娇媚与明艳。
尤其是那白的发光的皮肤,还有那即便是生过孩子以后,但依然紧致饱满……。
“每天都要人来家门口谩骂威胁,更有甚者还会往院子里扔东西。”
梁烟低着头解释着:“后来我们母女又搬了一次家,但还是没能躲过去……。”
“我娘为了躲那些人,每天出门都是从后院翻墙出去的。”
粱荷之心直口快的说道。
瞬间让梁烟尴尬的垂下了头,脸颊滚烫滚烫的。
这死丫头,这种事情是能说的吗?
再一想到自己每次费力的翻墙时,挺胸、撅腚的样子,梁烟的神态就更尴尬了。
毕竟,面前的这个小男人,可是曾经把自己的身子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看了精光的。
“往后有什么打算?”
徐孝先轻叹口气问道。
梁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后道:“今日在闽浙会馆跟一些同乡打听过,京城如今的生意也不是很景气。
虽然不排外,但架不住闽浙的商人都往这京城做布匹买卖。
但我也打听过了,布行的生意虽不好做,但织坊的生意倒是可行。
来的路上我粗略算了一笔账,要是把丝运到京城,而后在这边请人织成布匹再卖,价格可以往下压低一到两成,但利润还是可以做到跟开设布行一样的利润。”
徐孝先有些被这个温柔娇媚的江南娘们给吓到了。
有些震惊的看着梁烟。
这娘们跟自己想的一样啊。
自己想要在京城开设织坊,就是因为私底下算过这一笔账的。
何况,他可是还看过徐栋跟梁烟这一对夫妻家里的所有账簿的。
之所以当初没有查抄了梁烟名下的织坊生意,正是因为他知道那织坊生意跟徐栋的买卖完全不相干。
马车在北镇抚司衙门前停下,徐孝先带着三人直奔后堂。
李七儿已经带人把郑象等人关押进了大牢。
陈不胜还没有从昌平回来,徐孝先自然也就不急着回家了。
亲自带三人来到北镇抚司衙门的后堂后,道:“暂且先住在这里吧。
平日里都空着,也没人住。
只有我偶尔想歇息一会儿时才会过来。
因此这里也就没有请丫鬟、下人啥的,需要你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对了,那边有侧门,往后出入走那边就行,后堂大门随时可以关上,除了我基本上不会有人来的。”
“这……这是不是就像杭州府衙一样,这里就是知府大人一家子住的地方?”
梁烟四下打量着。
借着点亮的灯光,徐孝先看了看因为流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神色萎靡的梁鸿一眼。
随即让梁烟他们先熟悉一下,自己可以从两侧厢房随便挑房间住下。
来到中堂,徐孝先示意李七儿派个人去仁和堂找大夫,重新给梁鸿包扎下伤口。
而且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也憋了很久了。
那就是应该给北镇抚司找个郎中过来坐诊了。
要不然平日里北镇抚司打打杀杀,受了一些伤之后还都得从外面找郎中,不方便。
现在看来,可以跟谢衡之商量商量了,让他们药铺派每天过来一个郎中在北镇抚司做堂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想来也能便宜一些,毕竟有人情关系在嘛。
琢磨着此事的徐孝先再次来到后院,梁烟选择了东边的一间厢房供她们母女住。
而梁鸿则是选了西边的一间小厢房。
两间房间里都有炕,但都没有生活,加上好久没人住的缘故,在寒夜里也就更显得寒冷了几分。
但这对适应了湿冷气候的三人而言,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经历司有吏员抱来了柴火等东西,甚至就连厚厚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
这让徐孝先有些惊奇:北镇抚司竟然还有这玩意儿?
一问才知,原来都是一些探监给囚犯的,但大部分都被他们给扣押了下来。
坐牢就是坐牢,哪有在牢房里吃饱穿暖的道理?
加上监牢自由一套官僚人情体系,徐孝先如今也没有示意崔元去动这一块儿。
要不然程福海就不会连着探监好几次后,就被拒绝再探监了。
说白了,还是程福海太抠门。
你特么的给点儿钱,不就什么事儿都办了吗?
非得打着自己的旗号,让那些原本俸禄就少的可怜的人还得看你脸色?
想什么呢?
正堂厅堂内,徐孝先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不大会儿的功夫,梁烟就带着粱荷之在收拾好了屋子后,出现在了徐孝先的面前。
不同于刚才披头散发的狼狈,此时的梁烟再次恢复了她江南女子的温柔娇媚的一面。
“再有两日就要元日了,不介意的话就现在这里住着,元日就你们三人过吧。”
徐孝先示意母女二人坐下后,继续道:“至于探监徐栋一事儿,现在太晚了。
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明日你们再过去探监便是。”
“他还活着?”
梁烟惊讶的问道。
徐孝先笑了笑,点着头:“关押在死牢呢,至于何时问斩……不能告诉你。”
梁烟默默点了点头,粱荷之则是神色之间闪过一抹振奋。
她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还活着。
若是还能再见上一面那就真是太好了!
如此一来,徐孝先在她幼小的心里,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跟威武。
在她看来,这个人的官可能很大很大呢。
估计跟皇上差不多吧?
很快的时间,就有校尉带着谢衡之跟何康来到了后堂。
梁烟跟粱荷之还有些懵,徐孝先便向二人解释了一番。
梁烟的心头瞬间暖暖的、酸酸的。
这一趟京师行如今看来……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