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城暗中拉拢封凛霄，意欲借封凛霄在北方的影响力与其东西呼应！封凛霄并非真心附逆，但他重情重义……与南锦城私下里往来其实频密……”
“所以他岭一战……”楚音的心揪起来了。
“那一战颇多蹊跷，如今仍然没有最后的定论，但是封凛霄当时与南锦城来往，确实触犯了天子逆鳞。”
“所以，我夫君之死，其实是天子下的手？”楚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龙渊，你为了要这份名册，也是颇为用心，居然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楚音的眼神中满是嘲讽，“虽然我对我夫君不算太了解，但他即为战神，那脑袋便不是一般的清楚，他征战十几年未归家，所过之处战功赫赫，威镇四方，从未有传闻他叛国或者勾结这样莫须有的大罪。
况且皇上一直也是厚待封家的。”
“真的有厚待封家吗？”龙渊苦笑，“音音，你到底是女子，有些事你也看不明白。”
“封家大墓，不过是皇上做给世人看的墓志铭。”龙渊接着道：“这座大墓，根本没有任何用，是障眼法，这次南锦城提议将大墓归于工部，我看着倒挺好，你不如就此放手……”
“龙渊，你如果想要达到一种，使我质疑天子的目的，你已经达到了。不过，皇上这般信任你，将你视为良臣，而你私下里居然这样挑拨，你猜皇上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
龙渊一笑，“那我如说，皇上做的是对的呢？”
“什么意思？”
“皇上有错，只不过是你站在你自己和封家的位置上，觉得他有错，但是从政务及大方向来说，他有何错？
就算封凛霄没错，破南北勾结，也是势在必行之举。”
“虽然不知道苍岭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论如何，天子主掌大局，他做的都没有错。”
“我明白了，我夫君与四大狼将之死，其实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后果。”楚音忽然觉得很疑惑，以封凛霄的实力，竟伤在这样的角逐中？
“封凛霄用兵如神，战功赫赫，这没错。”龙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讽刺，“但他错就错在，太过纯粹！他只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却不懂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人心比战场更险恶！”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沉痛：“他手握重兵，威震北境，本就是各方忌惮的对象！南锦城想拉拢他，以图南北呼应，裂土称王！朝中某些勋贵，忌惮他功高震主，唯恐他成为下一个权倾朝野的镇南王！甚至……陛下……”
龙渊的声音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扫过楚音骤然绷紧的脸，“陛下雄才大略，但帝王心术，首重平衡！封凛霄在北境威望太高，又与南疆势力牵扯不清，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当南锦城暗中布局，试图通过联姻将封家彻底绑上南疆战车时，陛下岂能坐视？！”
“所以……”楚音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其实你娶楚蔓蔓，竟是陛下的意思？”
“我若不娶，楚蔓蔓就要嫁与封家，以镇南王这狡诈，必然通过楚蔓蔓打开封家的大门。”
“可镇南王居然也配合你们，竟真的把楚蔓蔓放在了楚候府？”
“君命不可违，当初若是南锦城在云京，定然会让楚蔓蔓去嫁给一个死去的人，但镇南王自小被皇权压制，但凡是皇上要他做的，他反而有逆反心理，再加上楚蔓蔓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确实有疼爱之心，因此才有了后面的事……”
楚音点点头，“看似镇南王为了躲避君令而使楚蔓蔓进了楚候府顺利嫁给了你，实则你和皇上冷眼旁观事态发展，什么都明白的。”
“我猜……”楚音忽然笑了起来，“你接受皇命之后，恐怕施展了美男计，勾引了楚蔓蔓对不对？”
楚音似乎发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又继续道：“要不然楚蔓蔓怎么会那样的想嫁给你？”
“其实镇南王也未必不是怕皇权，只是对他来说，龙家比封家更有用，龙家与镇南王府的结合才是更好的。
他只是没想到，龙渊，是皇帝面前，一条真正忠心的狗，他这次却是得不偿失，即失了封家又失了龙家。”
楚音越说越高兴似的，又接着道：“说起来事件事里，最无辜的只有我夫君和我，我们这对冤大头夫妻。”
“他因为对政事无知而失去性命，而我，因为当初爱上你，而被送入大墓关了三年……”
“现在想想，真是太好笑了。”
龙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轻唤了两声音音，想让她停止说下去。
但楚音却又接着说，“堂堂一个商国，竟因为武将不懂政，而被害死，对良臣毫无爱护之心，龙渊，我忽然理解你了，你与封凛霄和南锦城，为我们商国三大武将，但你却只愿意待在云京弄朝堂。
南锦城固然厉害，但也是躲在遥远的北疆囤积兵马而已。说起来，还是你最厉害，最识时务。”
这些话说出来，充满着嘲讽。
龙渊声音黯哑起来，“音音，龙氏一族，历经四代，才有了现在这般模样，自当万事小心。”
楚音笑完后，便也渐渐地平静了。
眸底有泪光涌动。
这一次的真诚交流，固然从她阴亲替嫁那日到现在，最真诚的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低着头，慢慢地抿着杯中水。
龙渊的脑海里忽然出现十三四岁时时候的楚音，那时候的楚音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会抱一杯水，就着水的温度，安慰自己受伤的心。
她其实没变。
她一直都是从前那个小女孩，她爱着的每个人，都深深地伤害了她。她的伤从来没有好处。
她被迫要面对现在所有的波云诡秘。
但其实，她本是无辜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音终于说了句，“那名册据说是存在的，也确实应该是在东楼，但你知道的，东楼异主，曾经被江明辰兄妹占据良久。那名册，恐怕早就落在了江明辰手中。
明日，说不定市面上会有贩卖狼将名册的消息。”
龙渊默默地点点头……
他今日与楚音交心，无非就是为了名册，而现在楚音说的这段话，他相信是真实的。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楚音依旧抱着温热的杯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