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人炫耀过后得意离去,那背影也能看出几分张扬得势,她远远望着,缓缓握紧拳头。“陆才人不必羡慕,只管等些时日,自有人会从高处跌下来。”
一旁打扮并不出众,仿佛站在人群里就能隐身的宫女缓缓勾唇,声音恍若鬼魅,“才人,您可想好了吗?”
陆才人眼神飘向远方,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垂眸,眼神逐渐坚定,“我答应你们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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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欣月殿,阿娆立即窝在软榻上不肯起来。虽说只是几日没回来,但人总是念旧,这里每一处都被她布置得极符合心意,这心中自然是想念的。而云竹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更是自得,忙不迭就张罗着要去小厨房端些糕点过来。
不一会儿,还不等云竹回来,听到阿娆回了欣月殿的消息率先赶过来的闵蝶已经轻车熟路进了殿,声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酸意,“姐姐回来了。”
阿娆见她便露出笑意,“你怎么来的这样巧,待会儿留下来用午膳,过几日我邀你和凌妃娘娘来欣月殿聚聚,就当是给我升嫔位的贺喜,你若是有相处得还不错的姐妹,也只管请来,人多热闹。”
她性子孤僻,哪里有什么相处融洽的姐妹呢?即便有,也全然只有眼前一人而已。可她人微言轻,眼前人也并非是她一人的。
“对了,皇上还答应我等我设宴那一日带我出去玩儿,只可惜没办法带你们,但是我会给你们带礼物的,你和娘娘都有份!”她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闵蝶感动于她竟将这样重要的事都说与她听,一边又无奈于对方太过单纯,轻易就信了人。她本想旁敲侧击劝劝阿娆不要这么轻信于人,却见对方的话腔已经从去宫外玩变成了皇上多好多好,是个难得的好人。
闵蝶抿抿唇,不太乐意对方将全部心神放到别人身上,她佯装人认真听着,不一会儿便伸手抚了抚头顶的珍珠簪子,阿娆目光随之过去,而后便笑出声来,“我就说这珍珠簪子衬你。”
说着她就将闵蝶拉过去,让她挑选刚送来的新首饰,闵蝶虽对这些首饰不感兴趣,但也熨帖于阿娆对自己的心意,于是欢欢喜喜地挑选了一支,两人坐在一处继续说着话。
等用完午膳,见阿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闵蝶只好起身离开。出了欣月殿,陡然一阵冷风吹来,闵蝶还未启步,身后便传来云竹的呼喊声,对方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这会儿天冷,闵主子回去想是要受寒,我家主子命奴婢着人抬暖轿送您回去。”
闵蝶望了望内殿,摇摇头,温吞道,“多谢姐姐好意,不过不必了,安福殿离这里不远,走一会儿也就是了。”
云竹却摇头,边扶着闵蝶边无奈笑道,“闵主子还不知道我家主子的性子?若是遇到她坚持的事情,奴婢是怎么说都不够的,主子方才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一个劲儿推着奴婢,让奴婢送送您呢,若是奴婢不照办,主子肯定就会觉得奴婢办事不力了。”
她边卖惨边笑道,闵蝶望着她的笑容顿了几瞬,也温声道,“姐姐一向是好心肠的。”
心想道,若是做她的丫鬟伴在身侧也好过在这幽冷的后宫生活了。闵蝶扯扯唇,明明自己还未入宫前是最渴望入宫的,怎么如今却不满足于此了呢?人心啊,果真是贪婪的。
无极殿,裴鄞下完朝回来就发现人跑了,思及昨日对方说的要回欣月殿,裴鄞还是按捺住想去寻对方的心思,不辨喜怒地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
全喜也刚刚回来,从全盛那里知道了早上的事,他点了点全盛的脑袋,“你也算是机灵,没忘记将皇上的吩咐提出来,既然领了赏,也不必给我了,你自个儿拿着吧。”
全盛大喜,却也掩饰住表情朝自己干爹点点头,而后捏了捏袖子中的钱袋子,站回自己的位置。全喜则神在在站在殿门口,缩着脖子抵御冷风,边想着这些时日皇上的变化,脸上也不自觉扬起一个笑容。
还不等他继续多想,殿内便传来皇上的声音,全喜一愣,连忙进去,“皇上唤奴才有事吗?”
裴鄞挥了挥手中的书信,这是他的暗卫首领方才交给他的信。全喜上前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眉宇不禁皱起,却又很快舒展了眉宇,弓着身子,“恭喜皇上。”
裴鄞神情淡淡,看不出来几分喜色,只是放下笔,“未免出纰漏,你亲自去接。”
全喜颔首,“奴才明白,只是皇上,简嫔娘娘那边···您可想好说辞了?”
裴鄞蹙起眉心,不再像是一尊清冷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到时安顿好了阿眉,朕自然会去向阿娆说明一切。”
全喜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皇上要将杨小姐安顿到哪儿?”
裴鄞沉吟片刻,“如今宫外仍有危险,朕打算将她安顿到宫中。”
全喜低着头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他就说自家主子还是没开窍,这事儿弄不好是要吵架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到时肯定落不着好。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全喜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若是迎杨小姐回宫,只怕后宫诸位娘娘都会心有疑惑,说不定会误会皇上的意思。”
裴鄞已经重新拿着笔,闻言没有丝毫触动,“此事与他们毫无关系。”
“那与简嫔娘娘呢?”
裴鄞下笔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全喜,“你有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作甚。”
不开窍啊不开窍,全喜暗暗摇头,“皇上一声不吭从宫外迎回来一个女子,还要给她封号,让她成为后宫妃嫔,更关键的是此人还与简嫔娘娘有三分相似······若是有朝一日简嫔娘娘闲来无事撞见了杨小姐,一气之下与皇上您生出矛盾,这可就遭了。”
见上面人毫无意识地攥紧朱笔,全喜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立刻又添油加醋,“若是简嫔娘娘伤心欲绝,自此对您失望,从此常伴青灯古佛,那您可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全喜只觉得殿中温度陡然转冷,一股刺骨冷意袭来,他瞬间就软着双腿跪到了地上,“奴才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