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
烙印着冰冷通缉星纹的淡金骨架,与焦黑残损的刑天臂骨死死嵌合,如两颗燃烧殆尽的残星,撞碎镜渊界上空稀薄的灵雾,砸向下方蒸腾着浓烈草木清气与金属锈蚀气味的无垠莽林。烙印的剧痛与天工笔藏匿坐标的灼烫,在墨九霄即将溃散的意识中撕扯。
轰!
骨架与断臂砸穿层层虬结如青铜巨蟒的藤蔓,重重嵌进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铜古树根部。这古树树干实为无数巨大齿轮咬合嵌套而成,树冠则是流淌着液态翡翠的金属叶片,根系深深扎入悬浮的青铜山峦。撞击的巨力让整片依附在树根上的“浮岛”剧烈震颤,金属根须断裂,溅起粘稠如汞的碧绿树汁。
墨九霄的意识沉入深寒的黑暗,唯余脊椎中央那枚冰冷的通缉星纹,如同嵌入骨髓的毒刺,时刻向整个镜渊法则网络散发着屈辱的追猎信号。刑天断臂焦黑的臂骨环护着他,气息奄奄,臂骨表面新生的暗红血肉早已在之前的法则对抗与燃烧中彻底干涸碳化,只余下坑洼的焦痕与几缕黯淡的淡金血丝。
嗡…嗡…
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震颤,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刑天断臂深处。那焦黑的臂骨上,先前为抵挡符箓洪流、贯穿符舰核心时沾染熔融的青铜符板与扭曲齿轮残骸,此刻竟在臂骨表面缓缓蠕动、渗透!仿佛这历经上古血战的刑天之骨,在濒临寂灭的绝境中,被镜渊界无处不在的符箓法则与金属本源刺激,唤醒了吞噬与重铸的本能!
嗤嗤嗤!
焦黑的臂骨如同饥饿的活物,贪婪地吸附着那些嵌在骨缝、熔在表面的符舰残骸。熔融的青铜被臂骨吸收,化作新的、带着符箓暗纹的骨甲覆盖层;扭曲的齿轮被强行碾碎、重组,嵌入臂骨内部,发出低沉而悲怆的机括咬合声,仿佛远古战士不甘的咆哮。断臂的形态在剧烈变化、膨胀!
焦黑的臂骨为基,熔融的青铜符板为甲,破碎的符箓齿轮为筋!一柄狰狞、粗犷、流淌着刑天不屈战煞与镜渊冰冷符箓双重气息的恐怖巨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刑天断臂之上重铸成形!
斧刃并非平滑,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逆向旋转的符箓齿轮碎片构成,刃口处流转着切割空间的细微黑芒;斧身厚重如山岳,熔铸的青铜甲片上,残留的“敕雷破煞”符文与刑天古老的战纹彼此侵蚀、交融,形成一种混乱而狂暴的威压;斧柄末端,赫然是刑天断臂那焦黑、却依旧紧握的五指指骨!
巨斧成型的刹那,一股混合着上古战煞与破法符箓的磅礴意志轰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对着这禁锢、流放、追猎的冰冷镜渊界,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悲怆咆哮!这咆哮是钥匙,是刑天沉寂万古后,向这不公法则挥出的第一声质问!
嗡——!
巨斧仿佛感应到墨九霄意识深处那烙印指引的、名为“归墟之眼”的绝域坐标,更感应到那囚笼般无处不在的镜渊界壁!重铸的斧刃自行抬起,并非劈砍实物,而是朝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那镜渊界法则最为凝实、隔绝内外宇宙的“界垒”所在——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悍然挥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
斧刃触及之处,空间如同最上等的丝绸被无形的裁刀划过,无声无息地向两边裂开一道平滑的、边缘闪烁着细碎时空乱流的漆黑裂口!裂口之内,并非虚无,而是光怪陆离、无数重叠又破碎的世界镜像疯狂闪烁流淌,那是被斧刃强行撕开的、通往平行宇宙的屏障裂罅!
刑天巨斧,竟成破界之匙!
就在裂口稳定成型的瞬间——
一股浓郁、精纯、带着奇异生命韵律的草木清气,混杂着镜渊界特有的金属芬芳,竟从那平行宇宙的裂罅深处,扑面涌来!这气息与镜渊界莽林中的草木清气同源,却更加古老、纯粹,仿佛来自未被符箓机巧彻底侵染的、镜渊世界遥远的“过去”本源!
巨斧完成了它的悲鸣与撕裂,斧身上流转的符箓齿轮光泽迅速黯淡,那混合的意志也如潮水般退去。焦黑的刑天臂骨托着那具烙印星纹的淡金骨架,在重力的牵引下,朝着那流淌着镜渊本源清气的平行宇宙裂罅,直直坠入!裂罅在后方无声弥合,只留下青铜古树根部巨大的撞击凹痕,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缕异界草木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