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凳子这才恍然大悟般离开大道,钻入旁边密林中。
朱慈烺与孙传庭相视一笑。
“此番,是我输了。还是殿下早有预料,知道对方必定会派人来阻截我们。那么,殿下,咱们再来赌一局如何?”
“赌什么?”朱慈烺笑道。
“赌一赌建虏会不会重视你,他们会派多少人来困扰你。”孙传庭嘿嘿笑道。
远处旌旗飘扬,浓烟弥漫。
五千铁骑的动静不仅气势磅礴,视觉冲击力也让人心生畏惧。
多尔衮早已派出探子,不止一次派遣探子确认朱慈烺的位置。
直到确定朱慈烺离开山海关,进入平原地带,多尔衮才决定行动。
他只带了五千骑兵出发。
自离开皇太极营帐后,多尔衮便在思考是否要将自己正蓝旗的士兵全数带来。
短暂思索后,他否决了这个念头。
有人之处就有纷争,就有意见分歧之时。
皇太极防备着多尔衮,多尔衮又何尝不是提防着皇太极。
他知道自身处境,若贸然带上所有正蓝旗士兵,一旦有所损失,正蓝旗的实力便会受损。
到那时,皇太极便可随心所欲地操控他。
哪怕为此,他也绝不会轻易调动自己的士兵。
朱慈烺麾下一万多人,完全有能力将他的正蓝旗彻底歼灭。
于是,多尔衮的决心愈发坚定。
既然你皇太极命我带五千骑兵,那我便只带五千骑兵,正蓝旗的士兵一个也不带。
至于这五千骑兵的结果如何,这场战斗的结局如何,多尔衮已不再关心。
“朱慈烺,你不是一直很得意吗?这五千骑兵全是重装骑兵,全身披挂,现在,我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对付得了他们。”
多尔衮并未跟随这五千骑兵一同冲锋,而是留在了后面。
当下,大明的火器威力极大,若贸然发起冲锋,冲锋得越快,可能丧命也越快。大明将士并不愿轻易将性命托付于此。
眼见冲锋时机成熟,多尔衮向所有人下达了冲锋命令。即便身为统帅的他,也看到了远处迎风招展的明字旗帜。
“击溃他们!”
“踏过他们的亡国前进!”
“冲锋!”
正黄旗的士兵皆具傲气,非实力出众者不能加入。他们以为此次敌手与往常无异,一旦冲锋,无人可挡。
然而,当他们接近目标时,一声火铳响彻战场。
……
此地虽为平原,却并非毫无遮蔽之处。山虽矮小,林虽稀疏,但也足以亡国。
天雄军装备多样,既有火铳,也有改良版火炮及佛郎机,这几种武器共同构筑了如今的天雄军。
与孙传庭闲聊后,朱慈烺迅速投入战场指挥。
对方为骑兵,而骑兵在平原作战并无优势。各部每隔一炷香需上报一次战况。
渐渐地,朱慈烺对敌方骑兵有所了解。敌方披挂齐全,为重骑兵,五千之数在当时财力雄厚者亦难做到。
骑兵成本低廉,一匹马、一名战士足矣。但重骑兵仅盔甲便价格不菲,还需精挑细选战士,其每月供养亦是一笔巨大开销。
故五千重骑兵,皇太极对朱慈烺颇为重视。
当最后一批斥候的胡思明返回,朱慈烺已制定好破敌之策。
火铳效果有限,敌方重甲难以穿透。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动用大炮了。
改良后的大炮射程可达五公里。因此,待敌重骑兵进入三公里范围内,便可发起攻击。
但朱慈烺并不急于行动。
让敌方的重装骑兵不断逼近,再逼近。
“告诉胡思明,看他能否击落那些骑兵。”朱慈烺说道。
实话说,他对敌人的护甲很是好奇。
没有武器,没有装备,敌人自己送上门来。
大明虽不至于匮乏武器,但这种重骑兵的护甲确实罕见。
若能完整地夺取这些护甲,黄丝转为红丝,不就成了大明的铠甲了吗?
这些骑兵尚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境遇。
第一声枪响来自胡思明。
凭借他的经验,在敌方骑兵进入百步范围内时,他果断扣动扳机。
尽管对方是骑兵,但他们是重装骑兵。
重装骑兵意味着速度难以提升,这也是朱慈烺敢于将他们放近至百步内的原因。
进入百步内,至少表明他们可以被攻击了。
因此,胡思明毫不客气,手中的火器直接对准目标。
他的第一目标是敌方的战马。
对于重装骑兵而言,战马至关重要。
骑兵自身有护甲保护,但战马未必如此。
比如,战马的四肢。
最近,胡思明觉得自己的射击技巧愈发精准,即使是快速移动的目标也能命中。
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命中,但这样的命中率已属难得。
于是,他决定尝试一番。
聚精会神,双眼紧盯着飞奔而来的敌方战马。
他瞄准的位置,并非战马本身,而是它前方的一处区域。
接着,他熟练地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亡国呼啸而出。
唏律律!!!
战马痛苦地嘶鸣起来。
随着嘶鸣声起,首批战马轰然倒地。
不仅如此,战马上的清军也被掀翻在地。
然而,精锐终究是精锐,倒地的瞬间,他们迅速翻滚逃离危险。
幸运的是,他们成功避开了身后蜂拥而至的铁蹄。
此时,火铳的声响接连响起。
不只是胡思明,整支部队都获得了自由开火的权利。
普通的天雄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眼巴巴地看着,却因位置受限无法参与战斗。
这时,后勤部队赶了上来。
戚大挥舞着旗帜,缓缓地指挥着十门大炮指向正前方。他再次晃动手中的旗帜,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随即上前。
每门大炮前都有三人负责操作。戚大神色平静,注视着对面缓缓逼近的清军重骑兵,纹丝不动。
直到朱慈烺一声令下:“开炮!”
轰!
这亡国声远比火铳的声响剧烈且刺耳。紧接着,接连不断的轰鸣传来。
火铳射出的是小铁弹,而这些大炮喷吐而出的却是比拳头还要大的铁丸。
随着炮膛内积聚起足够的力量,那些巨大的铁丸瞬间飞射而出,速度之快令人无法捕捉。
一名正奋勇冲锋的清军士兵,望着不远处的明军,以为即将突破防线。
然而,当他看见明军推出大炮时,先是一怔。
只听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就在这名清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感到左肩剧痛,竟已被削去了一部分。
铁丸余势未消,穿过第一个清军的手臂后,重重撞击在第二名清军的头部。
后面的清军目睹前方同伴头颅爆裂,鲜血与脑浆四溅。
即便如此,铁丸方向稍偏,依旧击中了旁边清军的大腿。
这名清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大腿骨被彻底碾碎。
随着他的跌落,身后的战马径直从他身上踏过,那人随之没了气息。
直到三人丧命,这枚铁丸才逐渐失去动能,瘫然落地。
然而,其破坏力已令人胆寒。
这只是第一枚炮弹。
接下来,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每一枚炮弹的威力宛如天罚。
即便是误击地面的炮弹,反弹之力也足以穿透坚硬物体。
这支密集的五千骑兵部队,几乎每一发炮弹都能命中目标。
其中一枚威力最大的炮弹,竟然连续击毙了六人。
原本所向披靡、连火铳都无法动摇的重骑兵,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恐惧。
如果仅仅是普通阵亡,他们或许并不会感到特别惊惧。
但亲眼目睹同伴这般凄惨的结局,几乎没有完整的亡国留下,任何人见到都会心生畏惧。
局势瞬息万变,一旦恐惧侵袭敌阵,重骑兵引以为傲的冲锋优势便荡然无存。重骑兵的威力源自其冲刺时积累的巨大动能,一旦无法加速,便沦为固定的靶子。
站在队尾的多尔衮目睹这一切,脸色愈发沉重。他高声呼喊:“散开!快散开!”眼前的骑兵迅速意识到问题所在——朝着大炮的方向发起冲击无疑是自寻死路,炮火不会放过他们。
遵照多尔衮的命令,骑兵们调整方向试图迂回进攻。然而,左右两侧分别有密林与小丘阻挡,无法直接突破,只能选择绕远路从后方包抄。
就在他们途经密林和小丘之际,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从林间与山坡后涌出大批天雄军。他们的火铳犹如黑暗中冷酷的凝视,随时准备夺人性命。
“放!”指挥官一声令下,枪声瞬间此起彼伏。
尽管重骑兵装备精良,但密集的弹雨依旧让他们难以招架。总有几颗亡国穿过缝隙刺入肌肤,深入肌体。受伤的士兵痛苦哀嚎,纷纷倒地不起。
相比之下,那些被击毙坐骑的反而显得幸运,至少免受钻心之苦。此刻,天雄军的目标集中在失去机动能力的敌人身上,对倒在地上的骑兵置若罔闻。
无论是普通骑兵还是重装骑兵,一旦失去战马便丧失了战斗价值。于是,他们慌忙撤离战场。
督军并未随同追击,然而当溃败开始蔓延时,整个队伍也随之瓦解。面对逃亡的同伴,谁还会甘愿孤军奋战?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命要紧。
原本徒步逃跑的步兵也抢夺战马来求生,这支企图包抄的重骑兵最终抛下了尊严,选择了仓皇撤退。
相较于穿越森林尚存一线生机,翻越小丘的骑兵则遭遇了更为悲惨的命运。这座低矮的小山虽不足以让他们顺利冲锋,却成为绝佳的伏击点。
早已埋伏于此的天雄军饥肠辘辘,蓄势待发。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火铳,目光专注,只待把总一声令下便开火。
按照天雄军的规定,若无把总的命令擅自开火,无论后果如何严重,都会受到相应惩罚。最轻的处罚,便是扣除一个月的薪饷。
这对出身贫寒的士兵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因此,他们无不遵从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