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番对骂,皆是怒火攻心,将对方的道理斥为歪理邪说,再不愿多费半句唇舌。
“甘宁!废话少说!可敢出关与我一战,以手中兵刃,决个是非对错!”
“有何不敢!今日便让你这西川枪王,知道我锦帆甘宁的厉害!”
甘宁一声暴喝,身形如猛虎下山,竟直接自那数丈之高的隘口之上一跃而下,他顺手拔出腰间那柄宽阔厚重、刀刃之上闪烁着江水波纹般诡异光芒的断海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森然寒芒。
“断流!!”
尚在半空,甘宁腰背发力,带动臂膀,抡圆了手中那柄霸道绝伦的断海刀,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就是一记凝练至极的月牙形刀芒,朝着张任当头劈出!
那刀芒之中,仿佛裹挟着长江的怒涛,带着浓烈的水腥气,势不可挡!
“丹凤朝阳!”
张任人在马上,面对这霸道一击,脸上不见半分惧色。
他手中落凤枪举过头顶,急速挥舞一圈,枪尖的嗡鸣之声竟真的如同凤唳,随即朝前猛然劈下!
同样一记凤凰形态的枪芒,自下而上,带着一股堂皇正大的无上威势,悍然迎上!
斜向下的蓝色刀芒与斜向上的赤色凤凰枪芒,在两军阵地的中央隔空相撞!
“轰”的一声巨响,狂暴的气流席卷周遭,吹得两军旗帜猎猎作响!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去,甘宁早已落到马上,此时策马冲出,手中大刀高举。
另一边,张任亦是将胯下战马提得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随时就要冲锋。
“杀!”
两人如两道离弦的箭矢,在两军数万将士那震天的呐喊声中,轰然相撞!
张任的枪,沉稳如山,大气磅礴,一招一式,皆是堂堂正正,毫无取巧之处,却又蕴含着千锤百炼的精妙,带着一股镇压四方、无可撼动的无上威势,要以最纯粹的武力,将眼前之敌彻底碾碎。
而甘宁的刀,却狂野如涛,霸道绝伦,每一刀劈出,都仿佛卷起惊涛骇浪,刀势大开大合,竟是丝毫不作防守,只求以最惨烈、最凶狠的方式,将对手连人带马,一同斩成两段!
“铛!铛!铛!铛!铛!”
枪与刀,在瞬息之间,便已碰撞了不下百次,每一次交击,都迸射出绚烂夺目的火星,那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周遭的空气都嗡嗡作响,仿佛不堪重负。
“断浪!”
久攻不下,甘宁眼中凶光爆射,手中那柄断海刀猛然一收一放,一道足有数丈之巨、如同弦月般弯曲、裹挟着无尽水汽的蓝色刀芒,带着撕裂一切的霸道,朝着张任拦腰斩来!
“双凤啸日!”
张任长啸一声,手中落凤枪于身前急速舞出两个横向交叉、如烈日般璀璨夺目的赤色光轮,随即他一枪劈出,一道凝练的枪芒悍然撞上光轮,竟推动着那两个光轮化作两只交颈盘旋的赤色火凤,发出一阵高亢的凤唳,迎向了那道狂暴的刀芒!
“轰隆——!!”
凤与浪,在两军阵地的中央轰然湮灭,狂暴的气流将地面都刮去了厚厚一层!
“再来!断江!”
一击不成,甘宁的战意被彻底点燃,他整个人与胯下战马仿佛都化作了奔涌的江涛,手中大刀高举过顶,以开山断江之势,猛然劈下!
一道比之前庞大数倍、圆如满月、仿佛能将长江都一分为二的恐怖刀芒,朝着张任轰然压下!
面对这足以决定胜负的至强一击,张任那张沉稳如山的面庞之上,战意亦是攀升到了顶点!
“百鸟朝凤!”
他手中落凤枪的枪尖,在瞬间迸发出万千道针尖般锐利、令人眼花缭乱的赤色枪花,那枪花密集而不散,笼罩了整片天空,其刺破空气发出的尖锐之声,真如百鸟争鸣,嘈杂刺耳!
甘宁那圆月般的刀芒,以无可阻挡之势,将那漫天枪花尽数碾碎、吞噬,然而,就在那刀芒即将临近张任本体的前一刻,隐藏在无数枪花之后、凝练到了极致、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凤凰啼鸣之声,骤然响起!
“叮!”
凤凰刺!
一记凤凰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圆月刀芒的核心,使其光芒骤然一暗!
“铛!”
紧随其后,几乎没有任何时间间隔的,居然又是一记凤凰刺,再度以分毫不差的精准,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在了同一个节点之上!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满月刀芒,竟在这石破天惊的、连环双刺之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轰然碎裂,化作漫天散乱的蓝色光点,消散于无形!
两人身形皆是微微一晃,各自勒马后退数步,看向对方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棋逢对手的凝重与酣畅淋漓的战意。
一连数日,两人皆是如此。
清晨出营,阵前对骂,骂完了就纵马厮杀,直杀到日头偏西,精疲力尽,再各自回营,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仿佛成了一种诡异的、属于两军主帅的默契与日常。
这日,甘宁又如往常一般,在隘口之上耀武扬威,出言挑衅。
张任亦是二话不说,拍马迎战,两人再度战作一团,直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从清晨战至午后,依旧不分胜负。
忽然,隘口之内,竟传来一阵急促无比的鸣金之声!
那声音尖锐而仓皇,完全不似往日那般从容。
甘宁正杀得兴起,闻声后一刀奋力逼退张任,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不解与恼怒,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勒转马头,朝着关内回撤而去。
军令如山,他虽桀骜,却非无脑之辈。
张任亦是勒马立于原地,并未追击。
他看着甘宁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只是那张一向沉稳如山、古井无波的面庞之上,嘴角,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向上微微一挑,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冰冷的弧度。
甘宁怒气冲冲地返回大营,尚未下马,便准备开口喝问是何人如此不长眼睛,竟敢在他酣战之时擅自鸣金收兵。
一名斥候已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的马前,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中便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惊恐。
“将……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那老将严颜,数日前,便已带着一支五千人的精锐,悄悄离开了大营,他们……他们抄小路绕过了咱们的断龙隘口!”
“如今……如今他已率大军,兵临城下,直抵江州城!主公的府邸……危在旦夕啊!”
(第二百零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