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毁灭者’!(the dam buster!)”理查德的声音在狂奔中嘶吼,混合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扭曲的、大仇将报的快意,他一边疯狂地冲向地狱之门,一边扭头朝着程墨白和林雪的方向咆哮,声音被引擎的轰鸣和基地内零星的爆炸声撕扯得断断续续:“我…爬上皮埃尔通讯塔的…最高点,用命赌通了内罗毕皇家空军…最高指挥线路,告诉他们…这里有纳粹藏在山里的…原子弹核心实验室!”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这是他们能派来的…最大、最强的炸弹卡车,机腹挂载的是…‘高脚柜’(tallboy)!六吨重的地震穿甲弹,能把整个沉默之谷…连同里面所有的地狱造物…彻底砸进地心岩浆里去!”他最后的声音拔高到破音,如同尖啸的丧钟:“只有钻进山肚子里的龟壳才可能活,快!冲进去!”
这最后的“冲进去”,不再是命令,而是末日的倒计时,是地狱对生者最后的召唤!
头顶,那悬于九天的钢铁死神,机腹弹舱的阴影正在缓缓开启,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山谷,脚下,是巴卡里用生命炸开的、通往病毒母巢核心的焦黑通道,门内泄出的诡异绿光如同毒蛇吐信,背后,是无路可退的绝壁和即将降临的天罚,前方,是吞噬一切的未知深渊。
程墨白手臂肌肉贲张,如同钢钳般抓住被爆炸冲击波震得脚步踉跄、几近昏厥的林雪,将她单薄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向那扇如同巨兽被撕裂咽喉般扭曲、焦黑、翻涌着浓烟的钢铁破口,“进去!”嘶吼声淹没在金属呻吟与警报尖啸中。
卢蒙巴和仅存的两名战士如同三道决绝的黑色闪电,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基地深处那片翻腾着硝烟、血腥与诡异幽绿光芒的黑暗深渊,就在他们身影被那浓稠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头顶的天空被彻底遮蔽!
那架“兰开斯特”重型轰炸机庞大无匹的钢铁之躯,其冰冷的阴影如同灭世的棺盖,无情地笼罩了整个沉默之谷,机腹的巨型弹舱门如同地狱的闸口,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那枚悬挂在投弹架上的、足有六吨重的圆柱体,“tallboy“高脚柜”地震穿甲弹,它那钝圆的弹头在稀薄的云层天光下闪烁着冰冷、死寂的金属光泽,如同悬于九天、即将对这片罪恶之地进行最终审判的神罚之锤,空气仿佛凝固,时间被拉长成令人窒息的胶片。
钢铁巨门内翻腾的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冰冷的金属与臭氧的气息呛入肺腑,程墨白等人如淬火的刀锋刺入基地心脏,迎面扑来的绝非坦途,而是通往地狱核心的血腥回廊!
刺耳的战斗警报如同无数金属锉刀在刮擦头骨,在狭窄、高耸的金属通道内疯狂尖啸、回荡叠加,冰冷的合金墙壁在通道顶部疯狂闪烁的猩红应急灯光下,反射出如同流淌血液的诡异光泽,将一切染上不祥的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机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生化制剂气味。
枪声,从四面八方、如同毒蛇吐信般骤然爆发,训练有素的德军士兵并未因大门被炸毁而崩溃,他们依托着通道转角、粗大的蒸汽管道、堆叠的金属物资箱,瞬间构筑起层层叠叠、交叉覆盖的致命火力网,mp40冲锋枪的短促点射、毛瑟98K步枪精准的爆鸣,甚至还有mG42那标志性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撕布声”在稍远处响起,子弹如同狂暴的钢铁风暴,带着灼热的气流和刺耳的尖啸,瞬间席卷了狭窄通道的每一寸空间!
“噗噗噗噗!”子弹狠狠啃噬在程墨白等人藏身的巨大金属管道和翻倒的金属箱掩体上,溅起刺目的火星,跳弹在密闭空间内疯狂反弹,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啾啾”厉啸,一名刚刚冲进来的战士,被侧面射来的子弹击中大腿,闷哼一声扑倒在地,鲜血迅速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洇开!
“火力压制!寻找目标!别让他们靠近核心区!”德军军官冷酷的命令声在枪声间隙隐约传来。
“操!这鬼地方就是个铁罐头!”理查德缩在扭曲的金属门框后,用韦伯利手枪盲射还击,子弹打在远处的金属墙壁上徒劳地溅起火花,他瞥见通道深处,一些穿着白色防护服、动作僵硬的身影正匆匆搬运着一些闪烁着幽绿液光的圆柱形容器向更深处撤离。“妈的!他们在转移那些鬼东西!”
林雪紧贴着冰冷的管道,快速检查着倒地战士的伤势,同时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锁住通道深处那些容器和士兵的动向。“墨白!他们撤退的方向是主反应腔,克劳泽的核心就在那里,必须截住那些病毒原液,它们在高温高压下极不稳定!”她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左边通道,压制敌人!”程墨白的嘶吼在金属壁间炸开回音,手中的FAL步枪精准喷吐短促致命的点射,一个探身射击的德军钢盔火星四溅,后脑瞬间爆开血雾,身体重重砸在管道上。
林雪紧贴他侧翼,手术刀已换成冰冷的勃朗宁手枪,每一次冷静的扣动扳机都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子弹精准地撕裂敌人手腕肌腱,或在其膝窝炸开血花,不求立即毙敌,只为制造痛苦的迟滞与混乱,理查德和仅存的两名游击队员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狂怒,老旧的mp40和李-恩菲尔德步枪疯狂倾泻着弹药,枪口焰在猩红的应急灯光下遥相呼应。
每一步推进都踏在滚烫的血浆与破碎的肢体之上,合金地板早已被染成粘稠的暗红,一名游击队员咆哮着将集束手雷投向侧翼喷吐火舌的机枪巢,“轰!”爆炸的火球瞬间吞噬了德军射手和沙袋,但胜利的硝烟未散,一串来自暗处的子弹“噗噗噗”地洞穿了他的脖颈,他身体一僵,温热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