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闭合的轰鸣还在耳畔震荡，慕星黎便觉头顶气压骤降。
原本清朗的苍穹像是被一只巨手揉碎了，铅灰色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瞬间遮住了日光。
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她下意识攥紧黎玄澈的衣袖，却见他垂眸望着她锁骨下方的淡金神纹，喉结动了动：“阿黎，神纹在引动天地劫数。”
话音未落，第一声惊雷已撕裂云层。
那雷音不似寻常劫雷清越，倒像古钟撞在心头，震得慕星黎耳膜生疼。
她仰头望去，云层深处翻涌着青紫色电蛇，最中央那团雷光尤其炽烈，正缓缓凝聚成碗口粗的雷柱——竟是九重天雷！
“这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天罚。”黎玄澈的九尾狐尾悄然缠上她腰肢，玄色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你体内神血与人间命格相冲，若无法在九道雷劫中稳住神魂……”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抚过她发顶，“便会魂飞魄散。”
慕星黎能清晰感受到神纹在皮肤下跳动，每一下都像要将她的血肉掀开。
前世被慕华安灌下噬魂散时，她也是这样的灼烧感——喉间泛着铁锈味，经脉里像爬满了火蚁。
但此刻不同，她能尝到嘴角的血腥气里混着甜，那是神血在沸腾。
“轰！”
第一道雷霆劈落的瞬间，黎玄澈想将她护在身后，却被她反手攥住手腕。
“我自己来。”慕星黎仰头迎向雷光，衣摆被雷火点燃，瞬间化作焦灰。
她踉跄着后退三步，左脚踝撞在凸起的岩石上，却像感觉不到痛，只盯着掌心翻涌的幽青雷火——那是方才在归墟里新得的神力。
神纹突然灼痛，她眼前闪过前世画面：慕绾月举着毒酒轻笑“姐姐既然不喜欢修仙，不如做个凡人吧”，慕华安抚着她的脸说“阿黎最乖了，喝了这碗汤就不疼了”。
喉间的腥甜突然变得滚烫，她咬着唇笑出声：“前世被你们算计到死，这一世……”
第二道雷劈在她脚边，炸起的碎石擦过她右肩，血珠刚渗出就被神纹吸了进去。
慕星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松动——是前世被封印的记忆？
还是神族传承的力量？
她望着掌心越来越凝实的雷火，突然想起黎玄澈说的“既承神族责任，又留人间七情”，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我偏要带着这七情，踏碎你们的算计！”
第三道雷落下时，她已经能勉强稳住身形。
雷火灼烧皮肤的痛觉反而让她清醒，每道雷劈下，神纹便亮上几分，像是在吞噬雷劫的力量。
黎玄澈始终站在三步外，玄色衣袍无风自动，九尾狐尾在身后展开如锦屏，却始终没有上前——他知道，这是属于她的劫。
第五道雷最是凶猛。
雷光裹着紫黑色电芒，未及近身已压得慕星黎跪了下去。
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眼前发黑，意识像要被撕裂成碎片。
恍惚间，慕绾月的脸浮现在雷云中，那是前世她在紫霄仙宗大殿上的笑，带着得意与嘲讽：“姐姐修为尽废，不如把千幻神宗的名额让给妹妹？”
“住口！”慕星黎突然暴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神纹在锁骨下灼烧，像是要穿透血肉，将她的魂魄都烙上神族印记。
前世的痛、今世的恨、对黎玄澈的依赖、对宗门的牵挂，所有情绪在识海里炸开，化作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她突然站了起来。
第七道雷劈下时，慕星黎逆着雷光冲了上去。
她张开双臂，任雷火舔舐后背，却将掌心的幽青雷火对准了雷云。
神纹发出刺目金光，竟引动天雷倒灌！
黎玄澈瞳孔骤缩，刚要出手，却见她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比雷火更亮：“玄澈，我能行！”
最后三道雷来得极快。
黎玄澈终于动了。
他身后的九尾狐尾突然膨胀数倍，每根狐毛都迸发着金红微光，在慕星黎头顶凝成一道光罩。
第八道雷劈在光罩上，震得他身形一晃；第九道雷落下时，他的嘴角已渗出黑血——那是强行承受神劫的反噬。
“阿黎。”他望着在光罩内颤抖的身影，抬手抹去她脸上的血，“剩下的，由你自己完成。”光罩突然消散，最后一缕雷光正正劈在慕星黎心口的神纹上。
剧痛铺天盖地。
慕星黎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熔炉，神血、灵力、记忆在体内翻涌重组。
她听见骨骼生长的脆响，皮肤下有金光流动，连眼尾都多出一枚淡金狐纹。
当最后一丝雷芒被神纹吸收时，她缓缓睁开眼。
风停了。
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在她身上。
慕星黎低头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素白裙裾——方才被雷火烧焦的衣袍不知何时已被神力修复，锁骨下的神纹正泛着温柔的金光。
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肌肤比前世更细腻，眼尾的狐纹为这张原本清秀的脸添了几分妖冶，却又带着神族特有的神圣。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他站在她身侧，原本墨色的眼瞳此刻泛着金红，显然消耗极大。
但他望着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温柔，“你现在，是真正的半神之体了。”
远处突然传来冷笑。
“慕星黎，你以为渡过雷劫就能翻身？”慕绾月的声音裹着灵力传来，虽隔得远，却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凌霄仙尊说了，你这逆种留不得——三日后的紫霄大比，就是你的死期！”
慕星黎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视力突然变得极好，甚至能看清十里外那抹粉色裙裾的绣纹。
她嘴角微扬，眼尾的狐纹随着动作轻颤，声音里裹着冰碴：“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是他的仙尊手段厉害，还是我的神族雷火——更烫。”
黎玄澈望着她眼底翻涌的光，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急促：“回宗吧。”他吻了吻她发顶，“你师兄姐们该等急了。”
慕星黎靠在他怀里，望着远处千幻神宗方向飘来的几点淡粉——是宗门前的海棠开了。
她摸着心口的神纹，在心里默默说：慕华安，慕绾月，凌霄仙尊……你们欠我的，我会一件件讨回来。
这一次，我不仅要活，还要站在最高处，看你们的阴谋，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