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的要裂开了,怀兮悠悠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盘着金凤的帐顶。
这里,是揽月阁。
“皇后,你醒了。”
熟悉的问候声自耳畔响起,怀兮慌张抬眸,入目的是身着龙袍的赫连彧。
他满目担忧,“你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
身体的不适……怀兮摇了摇头,之前的种种似乎皆是梦境,不然她如今怎会安然无恙的躺在揽月阁里。
怀兮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赫连襄不可能还活着。
纵然传说中的迷雾谷真的在,也不可能有让他起死回生的能力。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赫连彧定定的看着她,“阿兮,你知道吗,你可要吓死朕了,方才太监来报,说你自凤辇上不翼而飞。”
他匆匆赶过去,只看到迷迷糊糊躺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而凤辇上,空无一人。
“侍卫、太监们满宫找了你许久,最后是青黛在揽月阁里发现了你。”
“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回来的吗?”
怀兮摇了摇头,她是如何到的揽月阁,她已全然想不起来了。
她无法向皇帝解释赫连襄的事情,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陛下,臣妾头痛。”
纵然她失踪现场疑点重重,可大理寺少卿验过现场,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赫连彧疑窦丛生,可陆怀兮若是不愿意讲,他也不会强迫她。
掩下心头疑虑,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安慰道,“无妨,既然想不起来,便好好歇着。”
赫连彧略陪了她片刻,随侍在他身旁的隋荣适时提醒道,“陛下,夜深了,该歇了。”
“今夜,您是留在殿下这里,还是回未央宫?”
赫连彧垂眸,她是想留下来的,只是……片刻的犹豫后,他望向怀兮,眼中隐有期盼,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怀兮自然察觉出他想留宿的意思,但今日她实在是无心应付,苦上眉梢,“陛下,臣妾头痛的很,恐不能安眠,惊扰到陛下。”
眼底划过失望,纵然早已知道她的回复,可亲耳听到她的推脱,他还是失望无比。
他起身,痴痴望她一眼,“既如此,朕便回未央宫歇息。”
“你好好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怀兮迅速从床上坐起,一旁的青黛见状,忙伸手去扶她,却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右手。
右手虎口处传来疼痛,怀兮伸手,看着虎口处那道极细的血痕,眼睛渐渐睁大……
“这是苗疆最毒的情蛊,子母连心蛊。”
“母蛊在我身上,子蛊在你身上,蛊毒每月发作一次,这是半年的解药,半年后,我来滴血验亲。”
“若这孩子是我的,我便会考虑给你解药。”
“若不是……那你便要夜夜受蛊虫噬心之痛了。”
赫连襄的话回荡在脑海中,经久不去,如世上最毒的魔咒。
“不,不可能……”
怀兮抬手扯开自己的身上的凤袍,而后拉下里衣,在看到胸口处的那排牙印时,两行清泪瞬间从眼中滑落。
不是梦,竟然不是梦。
赫连襄,还活着!
青黛在看到她雪白胸脯上的那排牙印时,神色惊慌,“殿下,您这是……”
不顾自己的衣衫不整,怀兮抓住她的手,用着细小如蚊的声音,“青黛,赫连襄还活着!他还活着!”
青黛闻声,忙看了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忙弯下身安抚,“殿下,方才掳走您的人,是他?”
既然知道了赫连襄还活着,怀兮便不能坐以待毙,毕竟两枚兵符都在他手中。
“青黛,你得想办法到陈府,将赫连襄还活着的事情告诉陈兴文。”
“他此番来盈都,定是为了将凝书公主带走,让他务必看好凝书公主。”
只要凝书公主还在怀兮和陈兴文手上,他们便有了和赫连襄谈判的筹码。
青黛知道此举或许会惊动皇帝,于是提醒道,“可殿下,夜色已深,宫门已经下钥了。”
怀兮沉吟片刻,从袖中翻出一枚令牌,“你拿着这枚皇后令牌,自然无人敢阻拦你。”
青黛接过令牌,转身速去安排了,怀兮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袖中坠落,她垂眸,瞧见明黄色的被褥上,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瓶。
她捡起玉瓶,打开,从里面倒出六枚红色的药丸。
六枚……半年后……
“半年后,我来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怀兮自是不怕的,可他赫连襄,想用这半年的时间做什么已显而易见。
这一次,他要的是醴朝江山,是她陆怀兮和陆氏族人的项上人头。
怀兮捏紧了手中药丸,两枚兵符在手的赫连襄,只需快马加鞭赶去北疆,便可轻而易举的夺了二哥哥的兵权。
眼下羌族王室纷争,拓跋净已自身难保,不会成为赫连襄荡平盈都城的绊脚石。
只有御林军,没有兵马的赫连彧,根本抵不过燕城的三十万铁骑。
怀兮心知若不除掉赫连襄、夺回那两枚兵符,他们便败局已定,于是,和陈兴文、赫连襄商议对策便是最要紧之事。
看来,赫连襄还活着的事情,是时候让皇帝知道了。
是夜,左相府,自陈兴文升任左相后,这座府邸,似添了紫云之气,迎来送往者众多。
而陈兴文的胞妹陈妤,早已到了适婚年纪,京中原无人提亲,而这一切在陈兴文的平步青云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盈都城内的媒婆,险些将陈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一辆简单质朴的马车停在了陈府门口,驾车的小厮勒马,“姑娘,到了。”
车帘掀开,一身着黑袍的女子自车上下来,而后快步走到陈府门前,叩响了门。
守门的人正在熟睡,听到敲门声,低咒两声,“谁啊?半夜叩门,吃饱了没事儿干吗?”
他骂骂咧咧的开了门,门打开后,一枚金色的凤牌映入眼帘。
“揽月阁青黛,奉殿下之命见你家相爷。”
揽月阁,殿下……这五个字令守门的人瞬间清醒,他忙换了副嘴脸,“青黛姑姑,您请,小的这就去通传相爷。”
陈兴文素日睡在书房,甚少到后院去。
熟睡中的陈兴文被叫起,他随意的披上衣袍,看着站在跟前的下人,“人在哪儿?”
“回相爷,人在门外候着呢。”
陈兴文一愣,“为何不让她等在正厅?”
“青黛姑娘只说事情紧急,等不得。”
待陈兴文走出去,屏退下人,青黛告知他陆怀兮的传话后,他沉默片刻。
听到赫连襄还活着的消息时,陈兴文神色并无多大起伏,但在青黛提到凝书公主的名字时,他的眉头轻轻蹙起。
“凝书公主就在本相府上,本相自会严加看护,请殿下放心。”
话已带到,青黛的使命已经完成。
“左相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左相务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