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顾公子的朋友?”蒋年突然打量起张绣。
意思是想确认张绣是否可靠,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所有人都会受牵连。
顾天笑道:“放心,我这‘少爷’是假的,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
蒋年带顾天至董家时,董八爷正于会客厅接待宾客。
不巧撞个正着,董八爷见顾天欲上前寒暄。
然而,受邀前来的客人忽然上前,对张绣单膝跪地行礼:“属下郭巡,拜见张少爷!”
董八爷见郭巡竟主动提及军械被扣之事,心中惊异。
他深知请郭巡来不易,为此耗费不少心血。
他本以为对郭巡的投入会成泡影,却在此刻看到了希望。
张绣凝眉打量郭巡,略显窘迫。
他对郭巡有所印象,却想不起具体场合。
郭巡先开口道:“张少爷曾随张将军造访郭将军府邸,我与少爷有过几面之缘。”
张绣恍然,问道:“你是郭世叔麾下的裨将?”
郭巡谦逊回应:“少爷过誉,我只是郭将军帐下一介护军。”
护军虽阶位六品,不算低职,但相较张家而言仍逊色许多。
郭巡对张绣格外谦恭,而他的上司郭将军,正是与张绣叔父张济齐名的车骑将军郭汜。
同为董卓部属,两家关系密切,张绣在郭巡面前颇有分量。
“原来董八与张少爷相识,早该相告。
此事包在我身上。”郭巡态度转变,果断承诺。
董八爷本就因在街坊间得“董八爷”之称,此时见张绣站定,便知无需多言,胜过千言万语。
郭巡心思敏锐,察觉张绣另有要事,便知趣地告退。
董八客气送别。
客厅只剩顾天与张绣,顾天笑言:“郭巡必视你为董八的靠山,故而如此礼遇。”
张绣眉头微蹙,心中不悦。
顾天继续道:“莫要多虑,身处乱世,想要独善其身不过是空谈。
贩卖军械本就是重罪。”
“可你难道能确保张家旗下无人如此行事?”张绣神情微动,他确实无法保证,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他感到莫名不适。
“放宽心,若令叔有所责难,我自会为你辩解。”顾天宽慰道。
“你竟识得我叔父?”张绣疑惑发问。
顾天摇头:“并不相识,但为你说话并无不可。”
张绣稍安,他知道这并非难事,即便顾天不出手,只需丘临渊开口便足够。
董八送走郭巡后归来,笑容满面地向顾天与张绣致谢。
此前只闻张绣之名,如今终于得以相见。
“顾仙师与张少侠恩德深重,小人无以回报,无以回报啊!”董八言辞诚恳。
多年混迹洛阳街巷,他虽结识不少人物,却鲜有人赏识他的价值,更别说主动为他撑腰。
顾天这般强势又讲义气的,更是前所未有。
“无需客套,今日召你前来确有要事。”顾天直入主题。
“仙师但说无妨,小人定当遵从。”董八答得干脆利落。
张绣随即表明来意,直言只要董八能找到优质的和田玉,价格不成问题。
“何须谈钱?张少侠出手相助已是莫大恩惠,此番权当孝敬。”董八答得爽快。
此时谈及金钱实属多余,保住顾天这条重要人脉,些许花费不足挂齿。
“如此说来,你是胸有成竹?”张绣追问。
要知道,和田玉虽常见,但如天子信玺般大小的,实属罕见,堪称有价无市。
除大小外,质地亦有优劣,恰似传承千年的天子六印,皆由藩国所贡之珍品制成。
每一件均属世间罕有之宝,纵使万金亦难求。
然而,顾天并无苛求,只盼尺寸达标,质地愈佳愈妙;若无法达成,则寻常之物亦可。
“并非毫无把握,实不相瞒,家中即藏有此物,我即刻取来!”董八言罢,请顾天二人稍待片刻。
他匆匆离去,直奔书房。
张绣与顾天互视一眼,本以为需费时费力寻觅,不想竟这般顺利。
“看来这老兄藏品不少啊!”顾天笑语。
上次龙纹羊脂玉佩,此次玉料,董八确让顾天惊喜连连。
未几,董八携诸多物件归返,除顾天所需的一块和田玉雕外,尚有其他字画及珍宝。
皆欲作为赠礼,悉数呈上,其情不可推辞。
这些宝物,令张绣目眩神迷。
顾天对财物兴致缺缺,仅挑中符合尺寸的玉雕,问董八道:“可知识得技艺精湛、守口如瓶且胆识过人的玉雕匠?”
董八一怔,随即自荐道:“阁下何不试我?”
顾天颇感诧异:“汝亦擅此道?”
董八轻笑:“早年曾在宫中为玉匠,由此起家。”
岂非巧合?
顾天始料未及,董八竟有此技。
既曾供职于宫中,手艺定然不凡。
玉匠出身,难怪其人虽粗犷,内心却极细致缜密。
“甚好,便由你负责,我提供图样与印文,以这块和田玉雕制印章。”顾天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事先绘好的图样。
董八拍拍胸膛信誓旦旦:\"一枚印章而已?小事一桩,仙师稍候,半日足矣。\"
但当他接过顾天递来的图样时,差点被吓瘫在地上。
董八额头直冒汗,擦也擦不完。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顾天为何特意叮嘱要找胆子大的人。
这事若无胆量,根本无法完成!
\"规矩我知道,知了就得做,可这个恐怕半天完不成,得准备准备。
\"董八一咬牙说道。
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否则,他可能连明天都看不到。
\"别急,慢慢来。\"顾天安抚道。
其实,若董八真不愿干,顾天绝不会强迫,更别说灭口。
这毫无必要,谁要是脑子不清醒,把这种事往外传,那才是蠢。
即便顾天否认,吃亏的也是他自己。
这点道理董八这样的聪明人都懂。
尽管如此,董八还是接下了任务,他知道只要办好此事,便能攀上顾天这棵大树。
顾天将图样留给董八后,两人离开他的家。
张绣对顾天说:\"丘世叔找的造纸匠这两天就到,造纸地点定在城外五里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顾天思虑片刻:\"我想先去太常寺,造纸的事不急。\"
张绣点头同意。
刚到太常寺门口,尚未下马,就被一名差役拦住。
\"请问这位可是张绣张少爷?\"差役满面喜色问道。
张绣不明所以,顾天抢先回答:\"是的,这位便是张绣张少爷,宫里有好消息?\"
\"恭喜张少爷!这位大人所言不假,奉司徒令,请张少爷入宫,还请随我来。
\"差役恭敬说道。
张绣满是疑惑,忽然被顾天踢了一脚,听他说:\"喜事当前,赏钱呢?\"
张绣迅速掏出身上的赏钱递过去,同时追问:\"到底啥事?我怎么不清楚?\"
顾天笑道:\"要给你谋个官职,一直想当官的人,这不是遂愿了吗?\"
张绣惊疑不定:\"你怎么知晓?难道早有预谋?\"
顾天摇头:\"简单得很,你最近与吕布交战之事传遍四方,我当时随口和贾诩提了句,这般人才若不被录用,岂不可惜?\"
张绣顿时明悟,一切皆因顾天周旋。
满怀感激,张绣拱手道:\"若得富贵,请勿相忘。\"
\"废话少说,不然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先看看给个啥职位吧!\"顾天打趣道。
跟在丘临渊身边半年,也没捞到一官半职,而顾天却轻而易举办成。
张绣内心震撼。
丘临渊虽在太常寺坐镇,但顾天查找档案也非难事。
只是太常寺档案杂乱无章,寻找涉及太庙搬迁的记录不易。
这并非丘临渊之过,他接任时便如此混乱。
当时宦官专权,皇权式微,太常寺亦遭冷遇,内部一片混乱。
丘临渊上任后,虽尽力维持,但仍危机四伏,尤其董卓的威胁始终存在。
不论宦官擅权,还是外戚干预朝政,太常寺的官员确实不好当。
除非皇帝能有所作为,否则太常寺难以获益。
然而,从当前局势看,这样的机会似乎不大。
借助飞升之门的帮助,顾天才从堆积如山的文书里找到相关记录。
否则,他每过三五天都难以见到完整记录。
这些记录非常详尽,让顾天很满意。
大致浏览后,他确认原本设于长安的太庙,在迁都时被彻底搬空,什么都没留下。
这意味着,原本陈列在太庙中的天运之物,必然是到达长安后遗失的。
这样一来问题简单了不少。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世界,没有车,也不能飞翔,只能依靠步行或骑马。
从洛阳到长安往返至少需要半月,耗时太久。
于是顾天将搜索范围限定在洛阳,根据记录,太庙曾临时搬迁五次,最后一次搬到了现址。
他摘录出前四次的位置,揉揉眉心,范围相当大,更麻烦的是,其中一些地方如今成了朝廷官员的宅邸。
若要到别人家中挖宝,未免过于显眼。
即便挖不到也罢,要是真挖到,该归谁?
一块象征官员身份的符节摆在顾天面前,张绣满脸得意。
“我任靖县县令,正七品,今后靖县大小事务均由我说了算!”张绣笑呵呵地说。
从未做过官,一上任便是正七品的实权县令,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事。
“靖县县令?”顾天喃喃,心里想着靖县在哪里。
想了半天才明白,这不是在武威郡下张绣的老家吗?
“这是谁定的?董卓还是王司徒?他们这不是戏耍人吗?”
“即便没有这个官职,靖县不也还是由你们张家掌控吗?整个武威郡都在你们手中。”顾天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你张绣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张绣原以为此次回乡能风光无限,却听顾天这么一说,笑容顿时凝固。
他为何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听说是王司徒的主意,这老家伙竟将我当作无知小儿。
难怪叔父看起来毫无喜色,原来如此。”张绣愤愤说道。
“那老狐狸啊,难怪会这般行事,确实够狠。”顾天笑言。
王司徒是刘家最后的忠诚臣仆,为刘家付出良多。
可惜大厦将倾,他虽有心匡扶,却无力回天。
“接下来该怎么办?”张绣向顾天问道。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就这样被糟蹋了。
这个县令职位,既不愿接受,又不能放弃。
左右为难,张绣十分苦恼。
原以为是大好机遇,结果却如嚼蜡,连一丝甜头都没尝到,反惹一身厌烦,还来自自家门户,让他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