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穿着翰林院编修官服略有忐忑地在吏部大堂来回踱步，忽听到堂外胥吏唱诺：“堂部大人到……”
瞬间各司高级官员疾步至中堂外廊下拱手肃立，主事、司务等中级官员在院内列队，胥吏则跪伏于甬道两侧，低头避视。
齐言有些呆愣，待反应过来时，却是有些进退两难了，等到李辰临进了大堂，他才行了大礼，“卑职齐言拜见堂部大人，这是卑职的调令。”
李辰临瞥了一眼跪地托举文书的齐言，只说道：“起来吧。”却未接他的调令。
齐言闻言，起身后仍是恭敬的将调令奉至李辰临面前，“请堂部大人接下卑职的调令。”
跟进大堂的黄京南见到这一幕，心里暗忖，这也就是仗着身后的齐首辅才敢如此造次。
齐言见他仍未接下手中的调令，喉间有些发紧，指节无意识捏紧调令文书，耳边仿佛响起了昨夜祖父沙哑的嗓音，“这调令他能否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大夏律》倒背如流，还精通速算，去年在户部呆过半年，对查账核账类差事也能应付自如……”他自以为自己说的铿锵有力，却没注意到几乎每个字吐露出来时都带着颤音。
李辰临坐在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极力自荐的齐言，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只在他说到精通历法时眸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暗芒。
“我……我还精通历法，您应该知道历法不仅是计时工具，更是 ‘通天’的媒介，说不定……说不定会用上的。”
李辰临给了小歌一个眼神，小歌会意，从齐言手中接过调令呈了上去。
齐言亲眼见到调令到了李辰临手中，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时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后背汗湿一片。
他不知道是哪句打动了上官，只知道终于可以留下来了，心中竟升起一片喜悦。只高兴还未片刻，便听到对他的安排。
“黄大人，就让他跟着你吧。”
“是，堂部。”黄京南躬身应道。
齐言紧抿着唇，他到吏部是想跟着堂部的，现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徐徐图之。
*
南望山上，沈瑶光与何朵朵漫步在山间小路上，后面翠翠、雨雪、苗疆少年不远不近的跟着。
“没想到清闻道长竟是这样与你相识的。”沈瑶光听着何朵朵的讲述，只觉惊奇不已。
“哼，要不是我，他早就被仙娘吃的渣都不剩了。我那傻弟弟也中那仙娘的蛊，唯她命是从，我这才不得不远离家乡来到这里。”
何朵朵一边说着，一边向后瞄了眼那少年，又叹气道：“傻弟弟一直想跑，只能用蛊来控制着，所以看着有此傻气。”
“啊？就没别的办法吗？”沈瑶光一想到身体里会有一只虫子身子就开始发麻。
“除非解了蛊，可我们人少斗不过她。”
“那你找清闻，是？”
“只是想让他帮我。”何朵朵媚眼瞥了一眼沈瑶光，“你们以为我是看上他了？我只是想要他身上的某样东西。”
“什么东西？”沈瑶光好奇道。
何朵朵轻笑出声，又一脸神秘道：“你还是不用知道的好。”她心里想的是，这个东西你的丈夫也有，只是她不敢取罢了。
“哦~”既然不想说，她便不再问，与她没有干系她还是少打听。
何朵朵看着沈瑶光，她那天说的并不是编瞎话，面前的女子面相很怪异，只她道行浅看不出。
“你说阿临答应你了去江南时，要带你去寻清闻道长？”
“是呀。”
“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条件是什么？”以她对阿临的了解，必然是利益足够大，他才会改变主意。
“抱歉，我不能说。你可以亲自去问他。”何朵朵可不敢说，说了就没命了，毕竟达成的可是掉脑袋的交易。
“那你说的清闻道长在生阿临的气，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可以说吧。”
“好像是清闻觉得自己被骗了，他来苗疆是为了替你丈夫找一个人的，可惜夕夏姑姑多年前就去世了，不过我得了姑姑真传，这才与他来了这里的。
只是回来之后又得知不用了，他觉得自己被骗了。我觉得他哪是被我缠的逃跑的，分明是被气走的。”
“……”沈瑶光忽然记起那天清闻离开时说的话，‘应某人的请求’，原来是这样。
“姑娘，我们抓了只兔子，活的……”翠翠兴奋的声音从一处山坡下传来，沈瑶光这才发现她与何朵朵只顾着谈话，已走到了山林深处，翠翠与那少年已不见踪影。
不一会儿，两人从山坡上冒出了头，“姑娘，我们不只抓到了兔子，还有山鸡，木纳还猎了一只鹿。”
翠翠手里拎着兔子，少年身上背着鹿，手里拎着鸡。
“我们往回走吧，越往里越危险，也该回去了。”沈瑶光想到年初的那头熊仍心有余悸，便准备打道回府。
又瞥见翠翠手里的兔子，“翠翠，你要养它吗？还是准备吃掉？”
“啊，它这么可爱，要吃掉吗？”翠翠有些犹豫。
“兔兔这么可爱，当然是要吃掉了。”沈瑶光与她玩笑道。
翠翠闻言，将野兔往后藏了藏，“我想养它。”
“行，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不然我想吃掉它。”沈瑶光笑着应了她。
几人回到了观里，用过午膳后，沈瑶光准备出发回京，却见何朵朵又领着木纳过来，“夫人，让我弟弟跟着你们吧？他功夫还不错。”
“啊？”沈瑶光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就在她还在疑惑之际，何朵朵凑近小声道：“我发现木纳挺听翠翠话的，也许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还请夫人务必帮我这个忙。”
说着，她低姿态地朝沈瑶光双手合十拜托。
沈瑶光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不过他那身衣服还打眼了，得换上我们这里的服饰。”
何朵朵见她答应，忙不迭的点头，“没问题，我现在便让他去换，夫人稍等。”说完，她就拽着少年及一旁送客的道语进了竹屋。
道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是被拖在地上进了竹屋的。
众人见到这一幕，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