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灵光尚未散尽，巨鬼王的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张小纯望着空荡荡的阵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半块龙鳞，忽然觉得这圣皇城的风都冷了几分。
“老东西倒是洒脱。”他喃喃自语，转身融入人流。街上的修士大多身着锦袍，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脆声响，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审视。张小纯懒得理会，目光却不由自主被街边小贩的吆喝吸引——那摊位上摆着的烤鱼串，竟与天龙鱼有几分相似。
“客官尝尝？这是赤尾鲤，虽比不得天龙鱼，却也是天池特产。”小贩热情招呼。
张小纯刚要开口，却见邻桌几个修士嗤笑起来：“赤尾鲤也配与天龙鱼相提并论？去年李将军获赏半条天龙鱼，那鱼鳞在阳光下能映出七彩霞光，岂是这凡物能比的？”
他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走到荷叶边缘时，恰好看到一群孩童趴在白玉栏杆上，指着天池里游弋的金影欢呼。那些天龙鱼鳞片上的皇家烙印在阳光下流转，宛如游动的珍宝，引得周遭修士纷纷驻足赞叹。
“听说每条鱼都有陛下的神魂印记，就算是天尊也偷不走。”
“三百年前有个邪修想盗鱼，刚摸到池边就被天雷劈成了飞灰。”
议论声中，一条丈许长的天龙鱼忽然跃出水面，金色鱼尾拍打出的水花溅到张小纯脸上。他抹了把脸，竟从水珠里尝到了淡淡的灵脂香，腹中顿时响起雷鸣——那天龙鱼烤肉外焦里嫩的滋味，此刻竟清晰地浮现在舌尖。
“钓上来就能吃？”张小纯眼睛一亮，抓住旁边一个老修士追问。
老者打量他几眼，见他衣着普通，忍不住露出鄙夷：“阁下是外乡来的吧？天龙鱼有灵，只认有缘人。三百年前只有三人能凭凡钩钓起，其中两位已是天尊，另一位是当今皇后。”
这话激起了张小纯的好胜心。他当即寻来城中最好的紫竹鱼竿，又用百年灵米磨成鱼饵，选了处无人的荷叶角落坐下。起初他还耐着性子静待，可眼看日头西斜，别说天龙鱼，就连普通锦鲤都绕着鱼钩游。
“不对劲。”张小纯眉头紧锁。他分明看到几条天龙鱼在水底吐泡泡，那圆滚滚的鱼眼转动间，竟像是在嘲笑他的笨拙。
“难道是鱼饵不对？”他从储物袋里掏出颗“九曲还魂丹”，捏碎了撒进水里。丹药香气瞬间扩散，池面顿时炸开无数涟漪——可那些天龙鱼非但不上钩，反而聚集在他钓线周围，用尾巴拍打水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竟在空中拼出个“蠢”字。
“畜生敢尔！”张小纯气得差点捏断鱼竿。他运转长生卷灵力，试图用意念引诱鱼群，却见那些天龙鱼突然集体沉入水底，片刻后竟托着块乌龟壳浮上来，壳上用珊瑚拼出个鬼脸。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张小纯的怒火。他索性脱了鞋袜跳进池边浅水区，赤着脚追得鱼群四处乱窜。可那些天龙鱼滑不溜丢，总能在他扑过去的前一瞬躲开，有时还故意用尾巴扫他脚踝，留下串痒痒的水珠。
“欺人太甚！”张小纯捂着腰后退，脚踝处竟被鱼尾划出道红痕。他活了这么久，连天尊都敢硬撼，如今竟被一群鱼戏耍，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正狼狈时，远处忽然传来钟鸣。一队金甲卫踏着祥云掠过，为首的将军看到池边的乱象，厉声呵斥：“何人在此喧哗，惊扰天龙鱼？”
张小纯刚要辩解，却见那些天龙鱼突然跃出水面，鳞片上的皇家印记同时亮起。金甲卫见状脸色骤变，竟“噗通”跪倒一片：“属下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他这才惊觉，那些鱼鳞片的光芒竟组成了圣皇的虚影。虽知是天龙鱼的本命神通，可被鱼群借势戏耍，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算你们狠！”张小纯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袖，转身就走。刚走出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哗啦”水声——那条最大的天龙鱼竟叼着他的紫竹鱼竿，甩到了岸边，鱼嘴开合间似在说“慢走不送”。
回到荷叶福地时，张小纯正生闷气，却见院外飘来片黑色信笺。展开一看，竟是邪皇朝使者送来的消息：三州之地换公孙婉儿归乡。
他赶到皇城最高的观星台时，白骨蜥蜴战舟正缓缓升空。公孙婉儿站在船头，白衣胜雪，遥遥向他颔首。张小纯忽然想起在邪皇朝时，这位鬼母为护他硬撼半神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抬手遥遥一拜。
战舟化作黑点消失在天际，张小纯转身下楼，恰好撞见几个内侍抬着琉璃缸走过。缸里的天龙鱼甩着尾巴，看到他时突然蹦了蹦，鳞片上又闪过“蠢货”二字。
“等着瞧。”张小纯盯着那鱼缸，眼底闪过抹狡黠。他摸出枚玉简，指尖灵光闪烁，在上面写下“秘制诱鱼符”五个大字。
三日后，圣皇城炸开了锅——有人发现天池东侧的鱼群集体晕头转向，竟排队往岸边跳。巡城卫赶来时，只抓到个鬼鬼祟祟往水里撒粉末的青衫修士。
“我不是偷鱼，是给它们喂点消食散。”张小纯被押着走过观星台时，忽然听到池里传来熟悉的扑水声。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条最大的天龙鱼正用尾巴拍打水面，像是在气急败坏地骂他。
张小纯咧嘴一笑，偷偷朝池里做了个口型：“下次给你们加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