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躬身道:“王孙不必忧心,王孙妃体内的余毒已然清除干净,身体也已康复了。反倒是您手臂上的伤口,当日在毒水中浸泡太久,到现在还未愈合,切不可掉以轻心,每日的解毒药您务必要按时服用。”
君护听闻,缓缓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臂。只见白色的巾布上,有些许血迹隐隐渗透出来。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那晚,倾城身中蛇毒,他心急如焚,一路催马急行赶往王宫请赵太医。为了不受蛇毒影响,他心一横,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割了一刀。后来,又与倾城在药浴中泡了整整一日一夜,这才致使伤口恶化,直到如今都还未痊愈。
他微微皱起眉头,又向周正正色道:“这点小伤,想来不会妨碍本王与王孙妃亲近吧?”
周正原本还在担心君护会因伤口迟迟未愈而怪罪自己,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瞬间就明白他之前询问王孙妃身体状况的意图,不禁有些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影响,只要动作别太激烈,以免伤口裂开就行!”
“激烈!”君护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些旖旎画面,耳根瞬间红透,但脸上仍强装镇定,应道:“本王知道了!”
周正又赶忙讨好道:“臣这就去调配一副助孕药给王孙妃,助王孙与王孙妃早日喜得贵子。”
君护刚想拒绝,略一思忖后还是说道:“你配好后送去朝霞宫给管事宫女绿珠,她自会安排!”
“是!”周正连忙躬身退下,心中暗自想着,倘若今夜王孙与王孙妃能够顺利圆房,那自己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君护和周正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殿外一个宫女的耳中。这宫女动作迅速,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飞霜殿。元霜顿时就慌了神。
五步蛇的那件事,最终以她提前安插在朝霞宫的一个奶娘自尽了结,君护表面上并未追究她的责任。可越是亲近之人,越知道如何伤你最深。君护不仅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小残废改名君承志,还将他立为自己的长子,这无疑断了她儿子日后成为长子的路。如今,君护又要与那个女人圆房,还提前准备了助孕药,倘若那女人因此有孕,生下的就是嫡子。
那日后她即使生下儿子,也非嫡非长,她这么多年的谋划,为了生子吃遍了所有的助孕药、尝试了无数偏方,落下一身伤病,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笑话。
她望着面前这碗已经连续喝了一个月、散发着阵阵臭味的黑色药汁,凄然一笑,猛地抬手打翻药碗,掩面而泣。
令仪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元霜。在她的印象里,元霜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神采飞扬的,何曾见过她落泪。她心疼地劝道:“侧妃,您别太难过,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呢。”
元霜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对着镜子擦干了眼泪,重新上好了妆。镜中的女子国色天香,她绝不相信自己会输给那个愚不可及的丑丫头。
她对着令仪低声吩咐了一番,令仪面露难色:“王孙可不是好糊弄的,五步蛇的事他已然警告了您,现在如果再生事端,怕是会彻底激怒他。”
元霜冷笑一声,幽幽说道:“激怒就激怒!只要能让那个女人此后都不能生育,君护就算恨我,我也认了。反正他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孩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他能多爱我,我只想让他离不开我,让我的儿子成为他唯一的继承人。”
令仪听得似懂非懂,但见元霜主意已定,也明白劝不动她,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去办。
府医周正调配好助孕药后,亲自送到了朝霞宫。绿珠听了他的交代,顿时喜出望外。王孙今夜要留宿朝霞宫,还让府医提前送来了助孕药,看来今晚王孙和王孙妃必定能成功圆房。
她连忙安排众人忙碌起来,甚至早早准备了花瓣浴,让红玉伺候倾城梳洗。之后,她又亲自熬好了府医送来的助孕药,熬药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憧憬王孙妃有孕后的种种情景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助孕药走进寝殿,倾城只是闻了闻,就察觉到不对劲,这药怎么有一股芸苔子的味道?她问绿珠:“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绿珠见她神色凝重,赶忙如实回答。倾城沉声道:“你把药渣拿来,让我看看。”
倾城看完药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姑姑,这根本不是什么助孕药,而是绝嗣药。要不是我近来跟太医学了不少医药知识,这药喝下去,我这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子了!”
绿珠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王孙吩咐周府医亲自送来的,怎么会是绝嗣药?王孙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君护没理由,难道其他人也没理由吗?”倾城冷冷说道。
绿珠气愤不已,怒声道:“王孙妃一旦绝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元侧妃,看来又是她捣的鬼。这个元侧妃真是阴魂不散!”
倾城怒极反笑:“除了她还能有谁?可她在府中势大,又深得君护宠爱,日常就连太子妃都要让她几分。我在太子府本就人微言轻,如今无凭无据,又能拿她怎么样?怕是她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绿珠后怕不已,药是她亲自煎的,要是倾城真喝了,这一辈子可就毁了。这个元侧妃真是太狠毒了,连王孙送来的药都敢动手脚,那以后王孙妃的饮食起居岂不是都会不安全?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道以后整个朝霞宫的人都要活在这种担忧和恐惧之中吗?不行,这一次绝不能再放过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她毅然望着眼前这碗绝嗣药,缓缓端了起来。
“公主,奴婢今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让元氏付出代价!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