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幽州郊外的雪被风卷成碎沙,打在苏婉儿蒙着黑巾的脸上。
她蹲在枯槐后,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火折子——这是系统新兑换的“引火符”,擦燃时能迸出比寻常火折子强三倍的火星。
“夫人,张氏的猎户已经引开了第三拨巡哨。”王敬之压低声音,玄色短打在雪地里几乎融成一片。
他腰间挂着的火油囊随着呼吸轻晃,折射出冷冽的光。
苏婉儿抬眼。
借助系统“夜视符”的微光,她能清晰看见前方土坡后的木栅栏——那是第三处军械库的外围。
栅栏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出两个巡兵的影子,他们的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每走十步便会停住,用佩刀敲一敲树干。
“杜中郎。”她侧头看向右侧的阴影。
杜鸿渐从树后转出,腰间的短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水源通道已确认,是从后山引下来的竹管。末将这就去截断。”他的手指在掌心快速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苏氏暗卫的暗号,意为“行动顺利”。
苏婉儿点头。
二十名死士分成三组,王敬之带七人去东侧纵火,杜鸿渐带五人断水,剩下八人跟着她直扑库房。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前世读《安禄山事迹》时,她总觉得“军械库被焚”不过是史书上一行字,此刻才明白,每一个字背后都是刀尖上的呼吸。
“走。”她低喝一声,率先猫腰穿过栅栏下的缝隙。
库房的木门上着拇指粗的铜锁,苏婉儿摸出袖中匕首,刀尖刚触到锁眼,系统浮窗突然在眼前闪过:【历史原线:天宝十二年正月,田承嗣军械库因守将醉酒失火,损失粮草三千石。】她瞳孔微缩——原线里的“意外”,此刻成了她手中的刀。
“撬锁。”她对身后的死士耳语。
锁芯“咔嗒”一声弹开的瞬间,王敬之那边传来闷响。
苏婉儿掀开门帘的刹那,正看见东侧草垛腾起的火焰,映得雪地一片猩红。
巡兵的喊叫声炸响:“走水了!快救火!”
“找账册!”苏婉儿冲进库房。
霉味混着火药味扑面而来,她踢开脚边的箭匣,目光扫过堆叠的粮袋、成捆的长枪,最后落在角落的檀木柜上——系统提示过,“旧人”的密信通常藏在锁具刻有云纹的木匣里。
她抽出匕首划开柜上的封条,木柜“吱呀”打开的瞬间,一叠泛黄的纸册滑落。
最上面那页的墨迹还未干透,“旧人”二字赫然入目:“八月十五,拨玄甲百副,良弓五十张,交于田郎……”
“夫人!”死士小铁的声音带着急,“火势要烧到这边了!”
苏婉儿抓过纸册塞进怀里,转身时正撞上火舌舔到窗棂的噼啪声。
外面突然响起铜锣声,有人吼道:“那穿黑衣服的女子!是她放的火!放箭!”
破空声骤起。
苏婉儿本能地翻滚,左肩传来刺痛——一支羽箭擦着她的手臂钉进墙里,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她咬着牙摸出袖中烟雾弹,往地上一砸,白色浓烟瞬间笼罩库房。
“分三路撤!”她扯下黑巾捂住口鼻,“王中郎带一队往南,杜中郎往北,我带剩下的跟张氏的猎户会合!”
混乱中,她听见王敬之的应和声,听见杜鸿渐砍断竹管的脆响,听见巡兵的喊杀声被火势吞没。
等她跌进后山的雪堆时,后背的账册还热着——那是田承嗣和“旧人”勾结的铁证。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幽州城炸开了锅。
“听说田将军的三个军械库全烧了!”
“可不是?连救火的水都被人截了,那火着得跟鬼催的似的!”
苏婉儿坐在临时驻地的土炕上,听着窗外的议论,手指轻轻抚过臂上的伤口。
王敬之端着药碗进来时,她正盯着案上的账册副本——上面“旧人”的落款被她用朱笔圈了又圈。
“夫人,郭子仪将军那边送来消息。”杜鸿渐掀开门帘,手里攥着半张染血的密信,“昨夜有人把田承嗣通敌的信塞进了郭将军的帅府,署名‘旧人’。”
苏婉儿冷笑,指节敲了敲桌上的火漆印——那是她今早刚封好的急件,里面装着账册副本和火场绘图,正等着苏氏商队的快马送回长安。
“他想借田承嗣的刀杀人,却不知我早把这把刀磨得更利。”
“夫人,”小铁突然从门外冲进来,额角还挂着汗,“魏……魏先生昨夜遇刺了!”
苏婉儿的手猛地一颤,药碗“当啷”落地。
她盯着小铁发白的嘴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魏知古昨天刚把军械图交给她,今天就死了?
“在哪遇刺的?”她霍然起身,袖中账册的边角刮得手背生疼。
小铁咽了口唾沫:“柳林茶亭……胸口插着把淬毒的短刀,手里还攥着半片碎瓷,像是……像是在写什么。”
窗外的北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苏婉儿望着案上未送的急件,又想起昨夜雪地里那半枚羽翎——原来从魏知古递出羊皮图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在暗处磨好了刀。
“备马。”她抓起披风裹在身上,伤口的血透过纱布渗出来,在素色衣襟上洇开一朵暗花,“去柳林。”
门帘被风卷起又落下,阴影里,那封未送出的急件上,“旧人”二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