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前辈们?
是谁?
白拂雪迷迷糊糊,他记不起来了。
但不知为何,原本躁动不安的内心,伴随这个声音出现,渐渐平静下来。
白拂雪站立在原地,注视着面前金色海洋之中,那些或男或女的人们,纷纷向他伸出手,似不留余力地热情邀请自己的加入。
他撇开看他们的目光,原本终日被药瘾所控制,难以自制的身体。
似重新回归了自己掌控,白拂雪此刻居然轻易就压抑下,再次躁动起来的心。
他的视线上仰,开始打量半空中那不断流淌下金沙的眼睛。
那只眼睛内并无任何神色,没有怨毒、没有戏谑、没有恼怒、没有欣喜……
那眼睛似不存在任何感情,甚至白拂雪看了它这么久,它好似完全不在意,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它看得,仿佛是什么更宏大、更浩瀚的存在。
而自己,只不过是这无边无际金海中,一粒最普通、寻常不过的沙粒,对它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白拂雪本以为它和之前那只眼睛一样,自己但凡和狗皇帝行为亲密之事,那只眼睛便会准时出现,而眼中每次都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戏谑。
但此刻,白拂雪的内心油然而生一个想法,意识到它是不一样的!
这只眼睛,怎么说呢?
白拂雪总有种感觉,好像它并不存在实体。
更像是一个标志、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等等,说起来,那只喜欢看自己和狗皇帝那什么的眼睛,它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白拂雪忽然后知后觉想起来,似乎那只眼睛从自己出征开始,就没再出现过。
原本,白拂雪以为是自己出征嘛,一人在外,所以它对自己不感兴趣。
但仔细想想,自从自己回来后。
这几年总归因药瘾,同狗皇帝有过的床笫之事,它居然都没出现?
难道,自己猜错了它的目的?
不可能啊,自己去北狄之前,它明明每次都会准时出现的!
白拂雪单手支颌,脑海中思忖着那只怨毒眼睛的事,全然无视沙海之中,那些男男女女发出的旖旎之音。
殊不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丹田最下方那一小滩,才如积水般的小水泊中,一直趴窝的忘情诀。
突如无形的云烟,徐徐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
而忘情诀面对那道丹田内霞光四溢的锁链,毫无片刻阻碍。
那锁链竟似毫无所觉,任由那丝丝缕缕的白雾,径直轻轻松松地从中穿过。
忘情诀的灵力绕着白拂雪的周身经脉转了一圈,最后又懒洋洋的重归丹田,积蓄在那一小滩白色的云雾小水泊中。
如果青霜有眼睛的话,想必此刻几乎能硬生生瞪出来,它突然明白过来,当日自己为什么能散出些许法力啦!
它当时隐隐约约就感觉好像有谁,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然后它就能放了一点点法力出去!
原来,是你——忘情诀!
等等,也就是说忘情诀可以完全无视那什么长安仙君的言出法随,继续让白拂雪修炼是吗?
青霜剑身一晃,慢慢腾腾地晃悠到白拂雪的丹田底部那一滩白色云雾状的小水泊上方。
打算研究研究他修炼的忘情诀,和伏苓修炼的有什么不同。
但青霜试图发动法力,去捕捉一丝小水泊中忘情诀产生的灵力时,青霜的法力一如刚才的锁链,径直从忘情诀形成的灵力小水泊中穿了过去。
它居然捕捉不到!
就好像那小水泊中的灵力根本不曾存在过!
“喔!”
青霜分外惊讶,它知道伏苓修炼忘情诀产生的灵力,绝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想它堂堂仙剑,它的法力怎会捕捉不住一个凡人修士的灵力呢?
它剑身上仰,看向头顶那道长安仙君留下锁链状的禁锢,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白拂雪的忘情诀能轻易穿过去了。
因为,白拂雪忘情诀所产生的灵力像是压根不存在。
但还是不对,如果白拂雪的灵力不存在的话,他是不可能修炼到炼气三层的?
所以,白拂雪修炼的忘情诀,果然和伏苓的不一样!
但青霜可是亲眼见伏苓传给白拂雪忘情诀功法的,她分明也修炼的是忘情诀。
可我没感觉她修炼的忘情诀,能给我这么牛逼的感觉啊?
白拂雪到底是怎么修炼出这种奇特灵力的?
难道,其实是伏苓将忘情诀修炼错了?
这忘情诀真这么牛逼的吗?
合欢宗说忘情诀是直通仙道的功法,竟然不是在吹牛?
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白拂雪才是传说中真正的修炼奇才?
可青霜无论如何也看不大出来。
当初他能修炼的时候,足足花了四年,才达到炼气三层!
青霜颇为纠结,突而神识捕捉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似在白拂雪身旁大喊道:“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你们快去叫太医过来!”
青霜微微一愣,立即检查起白拂雪的身体,幸而并无什么大碍。
但对他不回应亦感到疑惑,也在他脑中帮忙叫了两声。
白拂雪不知隔了多久,耳畔响起鸣鹤与青霜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有几分沉重的头颅,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只有一个个色块堆在眼前。
我回来了?
或者说,刚刚我看到的只是药瘾产生的幻觉?
“鸣鹤,我没事。”
青霜与鸣鹤一人一剑顿时松了口气,鸣鹤手已伸到白拂雪的额上,感受其上微烫的温度,不由抱怨道:“大将军,如今天已凉了,您怎么能睡在外面?您是不是昨晚又不舒服了?为什么不叫我们一声?”
白拂雪一边听着鸣鹤如麻雀般叽叽喳喳的抱怨,一边揉揉额头。
只因青霜同时也在脑海中兴奋地道:“白拂雪!白拂雪!你可以修炼了诶!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你和伏苓修炼的都是忘情诀,但你修炼出的灵力就那么牛逼?我都捕捉不到?”
???
听到青霜的话,白拂雪脑袋上顿时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他按照之前修炼时,感应灵气的方式,发现自己果然感应不到灵气。
想了想,只好随口找了个借口回屋,暂时打发走了鸣鹤她们离开。
趁屋里只有自己一个,才低声向青霜仔细问道:“你说我可以修炼是什么意思?我都感应不到灵气,怎么修炼?”
青霜也有几分疑惑,它还以为昨晚是白拂雪主动修炼的,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就是昨晚啊,不是你主动修炼的吗?哦,对喔!你好像睡着了不知道,但我明明看到你睡着之后,忘情诀在你体内运转了一周天。”
白拂雪听青霜的话,顿时惊了,心说太阳难不成打西边出来了吗?
忘情诀居然会主动上班?
等等,长安仙君不是说帝王将相不得修炼长生吗?
自己都感应不到灵力了,忘情诀是怎么做到能无视长安仙君的禁锢,且无需自己控制,自主挂机修炼的?
突然,白拂雪想起了金色沙海与那只眼睛,难道那是忘情诀搞出来的吗?
不对,应当不是。
白拂雪总觉得自己这趴窝的忘情诀,应当不至于那么牛逼。
于是白拂雪向青霜确认道:“昨晚,以前那只眼睛没有来过吗?”
“眼睛?”青霜想了想,道:“哦,你说那难闻的家伙啊?它不是已经好久没来吗?唉,像它们这种邪魔很容易被更大的邪魔给吃掉的,说不定它被吃掉了。怎么了,你为什么提起这个?”
青霜觉得总不至于白拂雪看到了,而自己没感应到吧?自己哪有这么菜?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哦,是梦呀!
它就说嘛,青霜哪里有那么菜?区区邪魔来了,都感应不到?
殊不知,白拂雪只是随口在敷衍它。
“大将军!不好啦,不好啦!庆国公府出事了!”乌恩的声音里满是焦急,突然从外传来。
白拂雪略微一愣,想起昨日朝会上拿什么白仲继为借口发难的费御史,立即心头一跳,随手披了件外袍,迅速走出去。
乌恩亦是才起床,突然得到庆国公府下人们递来的消息,只好随便套了件外袍,里面尚且穿着雪白的内衣。
他跑得一头是汗,满面焦急地赶上来,看到白拂雪,立即拉着白拂雪的胳膊就往外走,一面给他解释道:“刚刚庆国公府的一个仆役来找我,说是昨日那御史说的什么白仲继,居然不知何时潜入了庆国公府,他还绑架了国公夫人!”
白拂雪怎么都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急忙快步跟乌恩前往庆国公府。
但等鸣鹤她们拉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太医到了白拂雪的屋子,却发现其间空无一人,大将军又不在了!
庆国公府,内院。
庆国公夫妻向来低调,自从年前小女儿已嫁了人后,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况且他们也不常在京城里住。
因此内院中的陈设、布置得十分简单、空旷。
满院里除了几棵老树外,只摆放着几盆青葱的长青盆栽,然而这几盆终究逃避不过。
花盆碎裂,泥块四散,修剪齐整的枝叶已被人践踏得不成样子!
白拂雪被乌恩带着赶到时,虽看不清具体有哪些人,但从密集、杂乱的呼吸声,就能察觉到院内只怕人数不少。
他见暂时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暗暗朝乌恩打了个手势。
一个一改昨日发颤的声音,此刻洪亮地道:“白仲继!如今你已被包围了,还不束手就擒?”
一个近乎嘶哑的男子从内院回廊的一个夹角处传来,他喘气声剧烈,朝外嘶吼道:“滚!都给老子滚!谁敢过来,老子就杀了这女人!”
“啊——!不要,不要,白……白小哥,你冷静点……”白夫人略有几分惊惶,脖子努力往后,生怕碰到面前横着的利刃。
“冷静?怎么冷静?大家明明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就许你们女儿能当太后、侄子能当大将军?你们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我就不行?凭什么道理?你们发达了,不帮扶帮扶同乡就算了?竟敢害我!”
白一九满面焦急,伸出手试图靠近,每每见横在自己媳妇前的那把匕首靠近,又只得退回来,劝慰道:“白小哥你冷静点!别动手,千万别动手!你要钱,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先把孩他娘放了好不好?”
白仲继一听白一九这话,却愈发激动,挥舞起手中的匕首,提溜着白夫人后衣领子,再次往墙角上退去。
他愈发目眦欲裂地嘶吼道:“滚!别侮辱老子!老子有的是钱!老子不稀罕你那靠女儿、侄子卖屁股给皇帝赚得几个臭钱,哼!你给老子,老子还嫌脏呢!你们一家怎么发达的,以为老子不知道呢?你让他们都走!都走!”
白一九被白仲继的粗言秽语说的面红耳赤,想要发怒,却又心虚不敢反驳。
这件事,其实是他们夫妻心头梗的一根刺,只是平日不敢表现出来。
但对方是皇帝,给了赏赐,他们敢说不要吗?
他们敢骂女儿、侄儿不知廉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吗?
何况他们也心知肚明,女儿、侄儿面对皇帝,若敢拒绝,怕是他们一家人早小命不保了。
人家发达,是靠十年寒窗苦读;或是四处贩货、跑商挣得辛苦钱。
而他们家呢?
哦,靠女儿、侄儿伺候皇上伺候的好。
这种事,白家夫妻一想到就羞红了脸,但又无可奈何。
费御史等觑了眼白一九通红的脸色,心头立时有几分畅快!
他们很瞧不起如白一九这种大字不识,全凭女儿、侄儿伺候先帝,走后门的“暴发户”。
丝毫不顾白一九他们夫妻的感受,反而越发刺激起白仲继,诱导性地问道:“白仲继,你有什么冤屈,大可随我等回大理寺申诉,若是有人暗中指使,你举报有功,便可留一……”
“砰!”
从头顶的回廊屋檐上方,陡然传来一声巨响,霎时打断了费御史的话。
顷刻烟尘滚滚,令费御史等慌不择路地急急呛咳着后退。
及至烟尘逐渐散去,才看清瘦高的白仲继已被一个雪发少年踩在脚下,生死不知。
白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脸色煞白,转头看见白拂雪顿时松了口气。
但一看到被白拂雪踩在脚下的白仲继,颤着身子,拉着白拂雪的胳膊,突然哭道:“冤孽啊!冤孽啊!我就说白河村当年那场大火,分明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教我们白河村人们遭的报应!”
“翠花!”
白一九闻言,立即脸如猪肝喝止了一声。
白夫人一脸惨然,看了眼一脸懵的白拂雪,又看向白一九身旁的众位大臣,若不是白拂雪及时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已经无力地跌倒在地。
“大伯母,遭的报应是什么意思?”
白拂雪不由觉得白夫人这话十分奇怪,因此纳闷问道。
心说当年自己年纪小,难不成白河村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白夫人凄凄惨惨地哭道:“啊,初一,你当时年纪小,所以不知道。以前,我们白河村有一个叫狗娃的,说是出去打工,好多年都不回来。有一天突然回来了,说是在外发达了。回村来祭祖、落叶归根,还给我们村每家每户都封了红包,又给我们每家每户盖了小楼房,我们其实都清楚狗娃的钱来历不正,但看在钱的份上,都没人去报警。”
白拂雪听罢,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问道:“等等,伯母,您是说什么房?还有,您说报什么来着?”
“就三层小楼房啊。初一呀,你难道从前没发现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是三层小楼房,和别的村子不一样吗?”
有吗?
在白拂雪的记忆中,白河村里不都是普通的青砖瓦房吗?
什么三层小楼房?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难道伯父、伯母也是穿越来的?
反倒是白夫人一脸惊讶的看向白拂雪,她再看看一脸惊愕,摸不着头脑的大臣们,亦是愣在原地。
等等,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楼房又是什么?
白一九亦是微愣了一下,倏而叹了口气,接续呆滞中的白夫人,叙述道:“初一,你该记得自从你家隔壁搬来的那户云大夫。据说就是我们妹妹,也就是你小姑姑,死的那一天晚上,他不知跟村长说了什么,狗娃突然就被村长逐出了白河村,之后就没了消息。我猜……”
白一九看向地上的白仲继,再次叹道:“白仲继突然有的那些钱,应该就是原本狗娃的。”
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白仲继身子猛然一颤,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匕首早被白拂雪踩在脚下。
他亦听过白拂雪屠戮三国、杀人如麻的传说,顿时没了方才的凶狠。
偷觑向白拂雪一眼,对视上那双诡异的红眸子,只敢缩在一边,蹲着连连点头,赞同白一九的话,解释道:“我听爷爷说了,云大夫那天晚上跟他交了底,他们夫妻本是修士,那天晚上御剑累了,才在白河村落脚休息。云大夫说他会解决狗娃的,他不要钱,等狗娃死后,家里的钱啊、田啊,都归我们。所以,我爷爷才同意将狗娃逐出白河村。”
费御史等在旁听得牙齿打颤,所以是他们误会了?
白仲继的钱其实与庆国公、大将军无关?
是什么他们村里一个什么狗娃的?
不承想,反倒是一旁白拂雪蹙眉问道:“不对!凡间有禁灵剑,禁灵剑下,筑基以上修士皆不得使用灵力,他们怎么可能御剑到白河村?”
费御史等大臣闻言,心说不愧是大将军,反应就是快,立时眼睛一亮。
对啊!还有禁灵剑呢!这说不通啊!说不准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
地球,华国。
云省,丽春市。
上午十一点零九分,公安省厅档案室。
杨简与李莲花拿到林局发来的红头文件,有了权限,第一时间再次赶来云省公安厅,调白禾被密封的档案。
这一次有了文件,自然就比昨天顺利。
杨简快速翻看着一摞摞密封的档案,突然翻动的手立即顿住。
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个带黑框眼镜,显得十分文雅的中年人。
向他带着几分惊愕地问:“路副局长,伊那林是华国人?”
路枫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语气中满怀遗憾,“不错。伊那林本是黥省锦川市下辖的祥康县黑水村人,黑水村的村民们靠山吃山,大都姓何。而伊那林在华国的本名,叫作何狗娃。在九零年代,曾去沿海打工,但期间不知怎么辗转到缅国,后来做了当地一个军阀的上门女婿,改名“伊那林”,从此开始做往华国贩毒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