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消息的一瞬间,阮莘下意识屏住呼吸,内心汹涌而来的喜悦甚至盖过了从噩梦惊醒的恐惧。
那一刻阮莘有一种终于看见了希望的感觉,她正承受着的痛苦终于有了尽头,她激动到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为似乎触手可及的新生与自由。
她用手背揉了下眼里的泪水,唇角勾着无意识的笑意,迅速给温淮回复消息:找到了就好。
而后,阮莘像是放心不下似的,又忍不住叮嘱温淮:师兄,后续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周天赫去做。池珩非心思阴狠,做事不择手段,你一定要小心。
发完消息后,阮莘忽然又想起池司瑾来,她嘴角僵硬了一下,但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阮莘决定不再想这些,她翻身下床,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却在刚下床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似的,转头向着卧室一片漆黑的门口看去。
她觉得屋里有人。
她整个人的神经又骤然绷紧。
窗外倾盆的暴雨模糊了感官,嘈杂细碎的声响落到阮莘耳朵里,她甚至分辨不清那声音源自屋内还是屋外。
但阮莘很快又打消顾虑,这个房间是池司瑾定的,只有他和自己能自由进出。现在池司瑾不在,怎么可能会有人一声不响地进来?
就算是民宿的客房服务,要进来前也会提前打招呼。
阮莘有点无奈,笑自己怎么忽然开始疑神疑鬼,怕是因为这两天昼夜颠倒没休息好,已经恍惚到出现幻觉了。
与此同时,温淮又给她弹了一条语音过来。
阮莘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来,她没再多想,一秒也不犹豫地点开那条由温淮帐号发来的语音。
然而,语音消息从手机里播放出来后,阮莘却愣住了,紧接着脸上的血色骤然退了个干净。
房间里一片死寂,因此正从手机里传来的,池珩非的低沉声音,更是格外清晰而不容错认。
阮莘听见,池珩非缓缓轻笑着,说:“嗯,会小心的。”
她整个人剧烈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把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
强烈的惊慌和恐怖感席卷而来,将阮莘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居然在那一瞬间不敢去深想这条从温淮账号发出的语音代表着什么,只伸手扶住桌子,弓下身,用手压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
因剧烈的眩晕感,阮莘感觉周边的氧气正在被迅速掠夺殆尽,她无法呼吸。
窗外暴雨片刻未停,不知道是不是在遭受重大打击后,身体本能开启了逃避机制,阮莘脑子里一片混乱,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最终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
就是她睡前并没关灯。
阮莘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向卧室门口看去。
窗外忽现惊雷闪电,在卧房角落里的阮莘心里狠狠一颤,看清了池珩非被照亮了片刻的半边苍白消瘦的脸。
此刻正神情阴冷地望着她。
闪电转瞬掠过,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漆黑,阮莘却彻底傻在了原地。
她甚至在心里想,现在是梦吗?还是梦吧?还是那一场没有醒来的噩梦吧?
这一定还是梦吧?
池珩非的轮廓在阮莘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他当着她的面,把手里那部温淮的手机收进大衣口袋里。
他对着阮莘轻声开口,声线中难辨喜怒。
“不是说好了,手术做完后会打电话叫我,来医院接你回家吗?”
语气温柔而残忍,彻底撕碎了阮莘最后一点幻想。
阮莘只觉得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凉了。
她瞳孔紧缩成针尖似的小点,面色如同看见一个死人一样,整个人疯狂战栗着,抖得站都站不住了,本能一步步向后退去。
直到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反应过来后,阮莘立刻扑过去拿手机,池珩非却没有动作,脸上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地,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慌恐。
等到阮莘双手颤抖着打开手机后,才意识到池珩非为什么见她拿手机也没有反应了。
信号和网络都已经被切断了。
阮莘不死心地想要打电话报警,但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池珩非终于有了动作,他一步一步,缓缓朝着阮莘走来。
绝望如同阴云笼罩住阮莘,随着池珩非脚步而流逝的一秒又一秒更像是死亡倒计时。
她不能坐以待毙,尽管双腿发软,但还是竭尽全力朝着门口跑去。
“救命!......”
求救声被淹没在暴雨中,在跑过池珩非身边时,阮莘被他从后抓住头发,用力甩回了床上。
阮莘的头磕到了不知道哪,痛的闷哼一声,顿时耳鸣头晕起来。
她还起身想跑,却被欺身上来的池珩非死死压住了,无法挣扎。
“不是说要帮我一起分担?”池珩非盯着她淬满恨意的眼,低低笑了一声,“就是这样分担的?”
阮莘死死咬住嘴唇,用力到几乎尝到血腥味。
她知道自己这次完了。
阮莘不说话,池珩非也不在意,他伸出手,指尖碰了下阮莘的睫。
池珩非的目光滑向阮莘的唇,他轻声问:“耍我的感觉爽不爽?”
“阮莘,你是第一个敢这么骗我的人。你真厉害。”
池珩非顿了下,勾住唇,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仗着我喜欢你,舍不得动你。”
阮莘脑海中突然回闪他刚刚把温淮手机收进大衣口袋里的瞬间,她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整个人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在池珩非身下剧烈地发起抖来。
她牙齿跟着打颤:“温淮......温淮呢?”
池珩非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阮莘。
他脸上玩味的表情令阮莘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崩断了,她精神彻底崩溃,哭喊道:“你把温淮怎么了!池珩非,你把我师兄怎么了!”
池珩非冷眼看着阮莘绝望崩溃的样子,轻轻吐出残忍的两个字:“死了。”
阮莘一瞬间止住哭声,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更是如潮水般退了个一干二净。
两个人身体紧贴着,池珩非能感觉到,她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只有泪水仍在从她眼角源源不断滑落。
“......不可能,”阮莘声线艰涩,眼神空洞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死。”
池珩非用指尖轻轻蘸了下阮莘眼角的泪,捻了捻手指,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阮莘甚至抱着一点希望在问:“你不会杀了他的,你和他无冤无仇,你不会的。他这次只是为了帮我,池珩非,你放过他,你放过他,我以后听你的话,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跑了。”
池珩非垂下眼,低低笑了一声,阮莘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半晌,他抬起眼,轻声说:“如果我早就想杀了他呢?”
阮莘眼睫狂颤,嘴唇发着抖,有些自欺欺人似的道:“......你不会,你不会,温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都是为了帮我,你冲我来,放过他,好不好,池珩非,我求你......”
池珩非终于没了耐心,闭了下眼睛:“温淮和池司瑾只能活一个,你自己......”
他话还没问完,阮莘就立刻抢着回答道:“温淮!温淮,我要温淮活!”
好像生怕晚把话说出来一秒,温淮活着的权利就会被剥夺。
池珩非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反应不对,阮莘却不知道哪里不对,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屏着呼吸警惕地看向他。
池珩非却没有如她所想地为难她什么。
他只是慢条斯理直起身,偏过脸,看向一片漆黑的卧房门外。
他声音里带着轻蔑的笑意:“池司瑾,满意你所听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