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出身高贵如宁正则再如何好脾气也定然会当场发作。
奈何说话的偏偏是自己的表哥。
宁正则不肯同表哥争吵,便怒而拂袖。
白蓁蓁见他离开不由气恼不已,也顾不得旁的,一把将崔玉桥推开,跺脚道:“都怪你!”
崔玉桥莫名。
“我这是在帮你。”
“帮什么帮!”
白蓁蓁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见宁正则走远了,也顾不得旁的,丢下一句:“先不和你说了!”
便追上了宁正则。
“宁公子,崔公子也是好心,公子大人大量,还请……”
宁正则豁然转身。
白蓁蓁险些撞到他胸口,忙停了半步,跟宁正则拉开了距离。
宁正则虽生气,却也是愿意讲道理的。
他皱着眉道:“玉桥是絮姨家中的表兄,我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如此。
“我不解的是姑娘方才明知我受了委屈却不置一词!
“既然姑娘觉得这般难开这个口,那也不必再开这个口了。
“告辞!”
宁正则说罢,便不再理会白蓁蓁,径自回了公主府。
白蓁蓁急得直跺脚,却只能跟上去,接着便有了叶归荑看到的那一幕。
白蓁蓁解释完了,道:“我当时哪里知道崔公子会误会?更没想到宁公子会如此生气!”
她说着又忍不住的生气,道:“都怪崔公子,他也真是的,难道我是什么轻浮的人?还是说他以为宁公子是什么轻狂之徒?竟会这般误会!”
她说着从发上摘下那发簪,皱眉道:“劳什子,我才不喜欢!”
叶归荑看着她带着怒气的模样,有些好笑。
白蓁蓁到底还年少,不似她早已是嫁了人的年岁。
她笑着安抚了白蓁蓁,又亲自约了宁正则,将事情简短解释,着重解释了崔玉桥曾救过白蓁蓁一命之事。
宁正则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很快便消了气,还亲自给白蓁蓁道了歉。
事情也算平息了过去。
只是折腾了大半日的功夫。
叶归荑到处跑,忙了几个时辰,此刻便是又困又累,很快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用饭时长公主提了多次萧玉珩,她竟又一次梦到了萧玉珩。
她皱眉而睡,只觉得手臂酥痒,睁眼就看到了萧玉珩单膝跪地,卷起了她的衣袖,为她上着药。
“萧玉珩?”
叶归荑支起身子有些困惑。
她不是在公主府吗?
萧玉珩怎么进来的?
不过这问题很快被打消。
侯府出入他尚且如出入家宅。
区区一个公主府的护卫,又怎么拦得住他?
叶归荑释然,道:“你怎么来了?”
萧玉珩轻轻吹着她的伤口,笑容带着无奈的哀伤。
“我没有保护好你,自然放心不下你。”
他关切道:“你可还疼?”
“这伤口是我为了破局而留,我又怎么会怪你?”
叶归荑伸手,似是想摸摸他的脸,却又在伸到半空而放下。
她的嘴角带上了一丝苦笑。
她又有什么资格触碰萧玉珩。
她,到底只是萧玉珩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然手掌却触碰到一丝温热。
萧玉珩抓住了她的手掌,附在了自己的脸上。
叶归荑猝不及防,眼角却红了。
已有多久,没有人能这般轻易地察觉到她心中所想,顺她所做了?
萧玉珩温柔地顺从着她的抚摸,冷不丁的,他轻声问道:“若若,方才长公主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你又为何不承认?
“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便连一席之地也没有吗?”
若若。
若若……
已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地叫过她了?
叶归荑听得出神。
反应过来,她不由得苦笑。
“阿兄……阿兄。
“你是我夫君的阿兄,是我用尽一世,也无法触碰丝毫的人。
“我又怎么会连累你?”
夫君两个字出口,萧玉珩便是眉目低垂,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夫君,夫君……你与齐修远早退了婚事,你还当我是你的阿兄!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萧玉珩话说的极致酸楚,可面上却是笑着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笑着循循善诱。
“世上的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这般循规蹈矩的,不是吗?”
他慢慢接近叶归荑,托着她的下巴轻声问道:“你问问自己,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叶归荑注视着他模糊又清晰的脸,只觉混沌。
“萧玉珩……亦或是……阿兄。”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杂与一处,一会儿是抱着杏花的翩翩公子,一会儿是笑容邪肆,轻浮里夹杂着认真的少年。
她一时竟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今生与她因利而合的萧玉珩,还是前生,在齐将军府唯一待她好的阿兄。
她张了张嘴,却踟蹰住,半个字也说不出。
“嘘——”
不知所措之时,萧玉珩的指尖却压在了她的唇上。
“若若,我想吻你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蛊惑,鬼使神差的,她竟没了拒绝的理由。
俊逸的容颜在眼前慢慢放大——
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我该走了。”
毫无征兆的,萧玉珩如此说道。
“别走!”
别丢下我啊!
萧玉珩!
她好想问一声,这些日子经营酒楼,又要防备着与齐家人虚与委蛇,不能露出半分的疲惫,他到底疼不疼,累不累?
却只能感觉到手中紧握的手掌被迅速地抽走——
“姑娘,不好了!”
叶归荑骤然惊醒。
不是因为绿盈的叫喊,而是手腕上忽然传来的一声刺痛。
她茫然地睁开眼。
入目的脸在眼前放大,带着焦急与担忧。
“黄翡?”
叶归荑意外。
她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手臂,心里莫名闪过一抹失落。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方才是你在替我换药?”
“是啊。”
黄翡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道:“是我啊。
“长公主派了医女来给姑娘看诊,我唯恐冲撞了姑娘,便朝医女要了配方,给姑娘换药。”
“哦。”
叶归荑垂下眼来,面上闪过显而易见的失望。
黄翡偷偷看她。
在侯府这些日子,黄翡被叶归荑骄纵,胆子大了许多。
见叶归荑脸上带着失落,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大胆地问了出来。
“不是婢子,姑娘以为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