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呀。”
还未待沈知意反应过来,柳莹便脱口而出。
沈知意大脑火速运转着:
祁苓年芳十八...且于两年前入的官媒衙做官媒...只要足够及笄年岁便可参加官媒衙的考试。
这祁淼手札中又提及自己尚有个十岁的妹妹...但祁淼是八年前被处死...八年前...十八...对...对!
“她八年前尚且十岁!”沈知意忽的大声脱出口。
柳莹紧蹙眉头,倏地抬起一根手指放于唇边:“知意,你且小声些。”
沈知意顿时抬手捂嘴。
因太过激动险些忘了自己现下身在何处。脸上“腾的”漫起一片薄红之色。
“不过,你这青龙营的卷轴,是谁拿予你的?”柳莹终是抵不过那好奇之心,追问道。
“是赵桉...李承渊让他拿给我的。”沈知意绞着头发,显然一副在提及此人时心有不悦。
柳莹见其神色“异常”,不怀好意地凑近询道:“怎么?小两口吵架啦?”
“饭可乱吃,话不可胡说!什么‘小两口’?谁跟这种冰山脸在一起谁才是倒了八辈子霉。”沈知意似是被触了霉头一般。
可说这话时的唇角却不时微微上扬,虽说嘴硬,但身体还是诚实的。
柳莹轻摇其胳膊,凑过头来眨巴着眼。
沈知意见其一脸好奇,便将在王府门前与李承渊发生的口角之争告知与她。
闻言,柳莹“噗嗤”笑了半晌后立马变了脸色,她强抵住笑意支支吾吾道:“‘讨饭的’这个说辞...未免欺人太甚了!”
“可赵桉不是说了,李大人那是有苦衷?况且...你来青州做‘世子妃’,教他一个浑然不知情之人如何去想?依我看,这种反应,确也正常...”
“他有苦衷便可那般责备我?难道我未曾不有苦衷?”沈知意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柳莹再三劝慰沈知意希望他们二人能尽快解开误会,可沈知意又何尝不想解开这误会?但没那么容易。她必须要让李承渊知晓,对自己言之过,是要付出何种代价,一个卷轴便能表明心意了?
“若是连我的解释也不愿听,我也不愿与他有何瓜葛,谁教他这般说我,说我是讨饭的...”
在柳莹看来,这二人不过是寻常的小打小闹罢了,只要那位冷面王爷肯来“赔罪”,这沈大公主定会接受!正可谓刀子嘴、豆腐心。
就在聊闲间,忽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见来人是温钰,对方一改常态,急切道:“那柳莹程嫣然与王怀瑾的婚书是谁写的?我方才每个官媒问了一遍,均说未听闻此事。你可有眉目?”
柳莹瞬时僵住,沈知意已然不是官媒之身,总不能说是她指导写成...
“婚书是我写的。”
沈知意倏地起身,近步向前走来。
温钰冷笑一声:“你写的?你早已不在衙署,你又如何写婚书?”
沈知意抿紧唇,她不能把柳莹推出来,只能硬扛。
“程嫣然身为尚书府千金,我早已为她定下门当户对的人家。”温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意:“王怀瑾一个织羽国的没落贵族,凭什么从中插手?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规矩?”沈知意听到这两个字便心头火起,积压的烦躁顷刻爆发:“若事事都要按规矩来,吃饭、喝水、睡觉都成了规矩,那翌日不做,人就会死吗?”她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却字字清晰:“合婚本就该以两情相悦为要,尊重二人本心才是正理,怎能被规矩捆死?”
温钰被问得一怔,张了张嘴却未说出话来。沉默片刻后,终是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沈知意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方才我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柳莹在一旁轻拍其肩:“要我说,你们俩话说得都急了些,不必太放在心上。”
次日清晨,温钰竟主动寻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神色之间却没了昨日的尖锐:“我思忖了一宿,慢慢琢磨出你的意思了。”
她垂眸望着地面,声音轻了许多:“从前我做的那些合婚,只顾着门当户对。可细想起来,诸多夫妻成婚后过得并不如意。”
遂又抬眸望向沈知意,目光里带着些许怅然:“倒是你昔日做官媒时,虽拆了不少婚,可那些被你‘拆开’的女子,后来反倒都寻得了真正的幸福。”
温钰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多了几分释然:“这种事,确实该尊重二人的心意,而非死守着规矩不放。”
沈知意则握住温钰的手,柔笑道:“既同为姐妹一场,何苦为难自己人。你啊,平日里太过逞强,这世间何来诸多的条条框框?莫将自己框在一处。”
温钰抬眸盯着柳莹,柳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那样子,似是对方随时会冲她发怒一般。
可却见其眉目渐渐舒展开来,温声道:“程嫣然这婚书后面之事,往后就交由你了。若是...自己一人难以办妥,你随时唤我。”
虽然愈说到后面,声音愈小,可言语之中的坚定之意,却分毫未减。
这也许便是固执之人在与自己的本心做抗争,终是被本心占了上峰。
柳莹听着这话喜笑颜开,连忙坐了过来,与二人一同协商着下一步的规划。
既然温钰已知晓程嫣然与王怀瑾婚书一事,想来程嫣然许是早在程大人跟前做了戏。
温钰言说昨日确有尚书府遣人来衙署闹事:那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早已知晓官媒之间也有暗中争斗,但怎敢拿尚书府的婚事来作乱?她这才知晓程嫣然欲与王怀瑾私定终身一事。温钰原本为程嫣然婚配之人是苏大人的侄子苏哲,这倒教人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去与人圆说。
沈知意定然道:“此事却是为了程嫣然与王怀瑾。解铃还须系铃人,且看他们二人的真心能否打动他们。我即刻修书一封,告知王怀瑾此事变动,教他尽快与程嫣然去开诚布公。我们能做的已然做完,接下来便要看他们二人造化了。”
温钰与柳莹颔首。
“不过方才,你提到尚书府的人言说‘早已知晓官媒之间也有暗中争斗’...此话何意?莫非曾还有多位官媒同时为一人修不同婚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