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知晓此事。只觉其所言荒唐。”
言语一番后,也到了柳莹与温钰该去值房行事之时。一人在寝宿内待得无趣,沈知意言说要与二人一起。
才把祁淼的事推断出来,且看近日可否找个时机去与祁苓聊聊。
倘若不是着急回去织羽,沈知意当真打算在青洲多待些时日。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才到值房,便见一名杂役焦急地与其他官媒说着何事。
温钰匆匆上前询问。
杂役苦恼地抓头挠腮:“温媒您来了,前厅有个女子说是清水镇的,连夜驱车赶来咱们这儿说是要报官。眼下媒官大人也不在衙署...这该如何是好?”
“报官?因何报官?可有上报高阶官媒?”
“高阶官媒方才去了,可那女子言说不是找她们,她们就又回去了...您也不是不知,这一个个的活祖宗,小的哪里得罪得起...”那杂役声音中满是透露着委屈与无奈。
确实如此,若没有进过那高阶值房,沈知意才不会信他这套说辞。高阶官媒之中,想必除了祁苓,那几人确实不愿主动担事。
但祁苓自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只要大火未烧到家门口,她也不会主动去泼水。
反倒是她们这些低阶官媒,手头上本就不少的杂事,却偏好管这些闲事。
看样子来人是铁了心要将事情闹大,应是不好应对了。
温钰转身急忙往前厅方向走去,沈知意与柳莹一并追了过来。
原以为是有多大阵仗唬人,但见其却只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了许久。
众人皆是一愣,温钰责备地望向杂役,只见其向后缩了缩身子:“小的先去洒扫了...”临出门前,又瞥了眼沈知意,一面哈腰一面退下。
沈知意走向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递与其一只绣帕。
那女子却只是轻摇其首,由着泪水肆意落下。
“官媒大人,您可替我做主?方才来的几位官媒大人皆说我的婚书并非她们起笔...”
女子一把拽住沈知意的手,冰凉的手正与外面突如其来的大雨
抓着沈知意的手不时地颤抖着,可沈知意眼下早已不是官媒之身。
她缓缓在其面前蹲下,担忧地询道:“姑娘,你且细细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的婚书可有何问题?”
女子抽噎道:“我的婚书曾于半年前被一位叫沈知意的官媒所写,本身定于十日后与未来的郎君成亲。可不想竟被爹爹在这段期间又擅自拿来重新做婚配...”
沈知意瞬时哽住。
“半年前...那岂不是知意你才初做官媒之时?”柳莹惊讶道。
“正是。”沈知意颔首,复又看向眼前女子,定睛道:“那女子名为季雨柔,是清水镇来的姑娘。清水镇因离青洲只隔着一条河,便也未有单独的红娘子在那拉纤说媒。故而,清水镇的镇民只得泛舟来青洲官媒衙递庚帖。教我记忆颇深的,便是雨柔姑娘是同那位与她定终身的许彬共同前来,那日天气也正如现下这般,下着瓢泼大雨,但终是挡不住有情之人的成婚决心。”
“您可是沈官媒?”女子眸中一亮,似是见到希望一般,遂紧紧握住沈知意的手。
沈知意颔首,随即又摇头道:“可我现已不是官媒之身...”
“为何这庚帖要定在半年前之后,半年前难道未有更适合的良辰吉日?”温钰疑惑道。
女子擦了擦面上泪痕,望向众人,紧攥的手依旧未有松开:“是我的祖父,他于一年半前去世,按照《青洲律例》,家人不可在两年之内行嫁娶之为,要守丧足两年矣,故而那时还要再等上数月才可...”
“但若说我已为你二人修好婚书、合毕庚帖、盖完官印,你们二人拿到手中的则是受《青洲婚律》庇护的文书。怎可会有二次合婚一说...况且还是被令尊?”沈知意不解地追问着。
确实如此,除非这婚书已无效,才可进行二次合庚帖、修婚书。
女子闻言更是声泪俱下:“家父不满意许郎的纳征,家父当时只是面上同意,实则许郎给的这些却根本满足不了...”
“这是为何?我们已经遣派红娘去张罗了,却从未听说有何不妥!”沈知意“蹭”的一下猛然站起,“雨柔,许彬这次可有陪你来此?”
“许郎他...”
“大理寺查案!”未待季雨柔说完,郑岩的声音便从外传来。纵使这雨下得磅礴,但洪亮的嗓音却犹如穿透石墙之威力。
他将蓑衣取下,一旁跟随的男子想必应是许彬了。
还是报案了...只是报案之人并非眼前这柔弱女子,而是她的心爱之人——正对着一众官媒怒目圆睁的许彬。
郑岩抖了抖身上的泥点,柳莹怒道:“喂喂!我说你,你将我们衙署当作何处了?如此没规矩!”
“当作何处?有人报冤案,我自是来查案的。”郑岩唇角微勾地凝着柳莹。
二人之间似有两道无形的火花一般,“噼啪”作响。
沈知意不解地望向季雨柔,只见其垂首擦着泪痕。
郑岩转身道:“公主殿下,您此时为何又是在青洲?在这也好,正好今日所查,是与您有关的案子。”
季雨柔起身走到许彬身边,许彬紧紧抱住眼前人:“雨柔,她们没拿你怎样罢?”
季雨柔摇摇头,低声道:“沈官媒现如今已然不是官媒,她是公主殿下,我们不可这般无礼...”
“那又如何?公主也好,圣上也罢,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生死!”
沈知意笑道:“罢了,我倒也想听听这到底是牵涉了多少不明之事。”
什么生死?这一纸数月前的婚书竟还扯上生死了?
“那我便直言了:公主殿下,半年前是您合的庚帖、修的婚书,那...敢问您可有眉目曾是何人代您去清水镇季许两家走的三书六礼?”
半年前...若是未记错的话,那时的沈知意应是已在花溪镇处理着刘侍郎私买女童一事...已全然忘记那时手头上竟还有个婚贴要亲自去清水镇走三书六礼...
更莫要说到底是何人擅自拿着她修的婚书“帮”她去了这清水镇?这段记忆于她而言本就缺失!
“我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