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音在奔跑中,接收到了那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包”。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几乎是本能地,一个折转向左,精准地扑进了那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空心树洞之中。她前脚刚进,豹哥等人的身影,就怒吼着从她刚才的位置,冲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异常。
树洞内,空间狭窄,充满了腐木的气味。柳清音蜷缩在黑暗中,背靠着粗糙的树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怀中的布包,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散开了。几块“凌云”的碎片,滚落出来,其中一块,正好贴在了她因为紧张而用力按住心口的手背上。
就是这一瞬间的接触,让凌云那即将溃散的意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柳清音身体的秘密。他“看”到的,不是经脉,不是丹田,而是一颗心脏。一颗与众不同的、仿佛是由最纯净的七彩琉璃雕琢而成的心脏。这颗心脏上,有七个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般缓缓旋转的“窍穴”。在柳清音情绪剧烈波动时,这七个窍穴,就会如同呼吸一般,微微张合,吞吐着一种凌云从未见过的、超越了“灵气”范畴的、最本源的“生命精粹”。
刚才那股流遍她全身,让她完成“自我优化”的力量,正是源于此。而之前,她第一次触碰他时,那道将他从消亡边缘拉回来的“秩序”之光,也是从这颗心脏中,无意识地溢出的一丝。这,根本不是什么血脉之力。这是一种先天形成的“道体”!一种传说中,只存在于开天辟地之初,神魔尚未分野之时,秉承宇宙最初生机而诞生的“七窍琉-璃心”!
这种道体,拥有者天生便能与万物沟通,能洞察法则的细微变化,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将自身调整到理论上的“完美”状态。它不需要修炼,它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在与天地进行着最深层次的“共鸣”。拥有这种道体的人,生来,就是“完美”的。但同样,也因为过于“完美”,它就像一块未经任何雕琢的璞玉,本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也无法储存海量的能量。它更像是一个“辅助”和“感知”的极致终端。
凌云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清音能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找到那些极其稀有的草药;为什么她能从他冰冷的碎片中,感觉到“悲伤”;为什么她能在那样的绝境中,做出最精准的反击。一切,都有了答案。
一个拥有“七窍琉璃心”的先天道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灵气枯竭的、被遗弃的世界?还被一群山贼追杀?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悖论”。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豹哥等人,显然已经追向了森林深处。危机,暂时解除了。柳清音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块冰冷的碎片,又看了看怀中其他的碎片,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碎片。
“是你……帮了我,对吗?”她的声音,在狭小的树洞中,带着一丝颤音。
这一次,凌云将自己残存的所有意志,凝聚成了一个清晰的、代表着“肯定”的意念,传递了过去。同时,他也传递了另一个信息包:“伤……血……”
柳清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她低头,看到了豹哥手腕上溅到自己衣袖上的血迹。然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将那把割伤了豹哥的小铁刀,在自己的衣角上,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那洁白的手指上,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却又在中心,蕴含着一缕七彩光晕的血珠,渗了出来。她没有让血珠滴落,而是精准地,将它,点在了凌云最大的一块道核碎片上,那个由“道标之锚”留下的伤口处。
“嗡——”
当这滴血,接触到道核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了极点的“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凌云那几近干涸的道核之中。这股力量,不是能量,而是“规则”!是修复一切创伤、弥补一切缺憾的、宇宙最本源的“生命规则”!道核上那些狰狞的裂痕,在这滴血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地“愈合”。虽然速度很慢,但它确实在发生!那团死寂的“灰色”能量,被这股生机一冲,其中的“混沌”与“秩序”,开始被重新“激活”,缓缓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旋转。
凌云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瞬间稳固了下来。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那些散布在道核中的神魂碎片,也被这股生机所牵引,开始有向中心汇聚的趋势。
这滴血的效果,比他之前吸收的所有“养分”,强上万倍!
“你需要……更多?”柳清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渴望”,她轻声问道。
凌云立刻传递了一个代表着“否定”的意念。他能感觉到,仅仅是这一滴血,已经让柳清音的脸色,苍白了一分。七窍琉璃心的精血,珍贵无比,是她生命的本源。过度损耗,会直接要了她的命。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需要她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
他接着,传递了第三个信息包。这个信息包,非常复杂。里面,包含了大量关于“草药”、“药理”、“配比”的知识。这些,都是他曾经身为丹道宗师时,最基础的记忆。他将其中一篇专门用于“凝神”、“补气”、“活血”的、最简单,但配比却无比精妙的凡人药方,传递了过去。这个药方所需要的药材,都是这片森林中最常见的。
“用……这些……先……恢复……你自己。”
这是他们之间,缔结的第一个、真正的“盟约”。她,用她的本源精血,为他修复道基。他,用他的无上知识,指导她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并变得更强。
一个破碎的古神,与一个拥有先天道体的凡人少女。在这狭窄的树洞中,一场跨越了生命形态的、最原始的“共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