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云遮……若非她那张妖精一样的脸!若非她那假装出来的柔弱温顺!她与牧云哥哥何至于此!她要撕碎她!立刻!马上!
祠堂外的阴霾天光渐渐转浓,一夜酷刑般的罚跪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也灼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那封盖着镇国公印的书信,也如冰锥般刺入了柳府后宅深处柳如眉的掌心,指尖用力捏紧,几乎要将那薄薄的信笺嵌入皮肉。
指尖冰凉,心却似被架在沸油上煎炸。不甘!像淬毒的藤蔓缠裹住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云遮一个卑贱的孤女,转眼就成了镇国公捧在掌心的“义妹”?凭什么她柳如眉,堂堂尚书之女,却因着一个小小的“庶”字,就要终日在大夫人鄙夷的目光下讨生活?就要仰人鼻息,汲汲营营,甚至只能依附江映雪那蠢货才能看到一点点指望?
现在,连这唯一的指望,秦牧云轻飘飘一纸警告,就要断了?!
国公府的书信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秦牧云看得分明,她才是江映雪背后出谋划策的鬼魅!
这份洞察力,让她脊背升起一股寒意,但随之翻涌的是更猛烈的、近乎毁灭的怒意!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对于女子间的这些下作手段分明都是“不懂”的,他们乐得看女子为了他们使劲手段的卑贱模样……
但秦牧云,他却那般护着云遮那小贱蹄子!
柳如眉神色阴沉的将信纸扔在地上,使劲撵了两脚:“既然你秦牧云如此决绝,要将我苦心打磨的刀彻底折断,那我偏要这刀,在折断前,狠狠捅进你最柔软的心窝!”
再次见到江映雪时,柳如眉的目光平静得可怕,深处却涌动着最浑浊的漩涡:“姐姐想怎么做呢?”
江映雪双眼红肿,残余的泪痕混着彻骨的恨意,声音嘶哑,浸透了怨毒:“我要她身败名裂!要牧云哥哥彻底厌弃她!不惜代价!”
柳如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凉的话语像蛇信吐信:“好。那就让她……彻底失去贞洁,沾上洗不掉的污秽。
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看秦牧云还能将她视若珍宝否?”
江映雪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微震,她是冲动,是恨,可女子名节乃性命所系……
柳如眉捕捉到她刹那的犹豫,骤然欺近,声音压低,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一个卑贱孤女的名节值什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义妹’,靠什么立足?
秦牧云对她只是一时新鲜!没了这层洁净,她连国公府的门槛都爬不进!而姐姐你,”她的目光死死锁住江映雪,“不想做国公府唯一的女主人?不想成为他唯一的心之所属?
机会只此一次!若她‘失贞’后,秦牧云还肯留她一分体面……那你就该死心,就永远看着他们浓情蜜意!”
“唯一的心之所属”深深的打动了江映雪的心,云遮那惊为天人的容颜浮现心头,瞬间将江映雪残留的良知彻底烧成灰烬。
“干了!”她咬牙切齿,眼中只剩下疯狂的猩红。
她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那个西凉来的贱人!
阴谋的触角在柳如眉不动声色的布置下,悄然探入镇国公府这座门庭冷清的府邸。
府内留下的皆是忠厚的老人,只可惜当年战死沙场的老国公治军极严,治家却难免疏忽,经年累月,一些家生子已然滋生惰怠甚至别心。
江映雪之前能轻易买通小厮,拿到主家的消息便可见一斑。
柳如眉心思缜密,早就暗中记下几个可用的人选,此刻,只消隐在幕后,将地点、时间、该收买的仆役名字、如何将云遮引过去的借口,以及那份关键的“迷药”,教予江映雪,成败,皆与她柳如眉无关。
恰逢皇太后诞辰将至,云遮一孤女要嫁给当朝功勋赫赫的秦大将军为妻,若能备下一份体面厚礼呈献太后,更是她在京都立足扬名的绝佳契机。
这番心思,正为柳如眉所用。她已让江映雪买通云遮身边的婢女,不露端倪,只道是予她一个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机缘,怂恿她向云遮进言:欲显心诚,不如亲至佛堂抄录经卷,以作太后寿礼。
那婢女只当是寻常邀功,不疑有他。
地点便定在镇国公府后院那片人迹罕至的佛堂,柳如眉深谙此地清幽,是个下手的好去处。
连那看守佛堂的婆子柳如眉也未曾放过,江映雪自会去“提点”一番,届时,婆子自会“恰巧”路过,撞破那桩设计好的“丑事”,做个现成的见证。
至于玷污那贱人的男子……柳如眉唇边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随意在街市上寻两个活不下去的潦倒乞丐,许以临死前的快活。
镇国公府后院每日常有采买的仆役出入,使些银钱,着他们混在送食材的车马中,悄无声息潜入佛堂暗处藏身即可。
这般蝼蚁般的人物,死前能享一夕风流温存,于他们而言,倒要算桩“造化”了。
云遮在身边婢女提议她去后院佛堂抄经,以呈皇太后寿礼时,便敏锐察觉蹊跷,那佛堂偏僻异常,常年人烟稀少,如此突兀的提议,岂非暗藏杀机?
这是云遮自西凉无数折磨中磨砺出的直觉,亦深知柳如眉与江映雪被逼至绝境后必行险招。
不过抄经做贺礼确实是不错的提议,而且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躲过了难免下次亦能及时察觉危机所在。
所以云遮打算将计就计,顺势而为,为防不测,她与秦牧云谨慎报备过了。
佛堂偏僻,秦牧云担忧她安危,亲自安排了几名家丁护卫在佛堂外围巡护,悄然护她周全。
是日,云遮只身步入佛堂,檀香袅升,佛相肃穆,她却一直心存警惕,偏僻之地会发生些什么意外,她心中已有猜测。
一丝甜腻的香气若有若无飘浮在空气中——那是烈药的气息,云遮即刻屏息,后退了两步,显而易见的,凶险近在咫尺了!
果不其然,殿角帷幔一动,两道黑影闪出,正是两名面目狰狞的潦倒男子,步步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