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广德楼的后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像只鸵鸟般躲着靳鹤岚,每次听见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便立刻借口整理道具匆匆逃离。他发来的消息堆了十几条,从最初急切的解释,到后来小心翼翼的问候,最后只剩下简单的“天冷加衣”,我却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排练厅里,往日默契十足的搭档配合变得磕磕绊绊,他忘词的次数比过去半年加起来都多,讲段子时也没了往日的神采,眼底尽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孟鹤堂是第一个“找上门”的人。那日午后,我正在茶水间擦拭杯盏,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晃着两包红糖推门而入,标志性的桃花眼眯成月牙:“小姑娘,还在生小岚岚的气呢?”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往我杯中倒了勺红糖,热水冲开的瞬间,甜香四溢,“他呀,最近魂都没了,昨天排练把大褂穿反了都不知道,还是松松提醒他,才慌慌张张地躲到后台换。”他靠在桌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别看他在台上能说会道,其实笨得很,连哄女孩子都只会干着急。”
周九良抱着三弦路过,闻声停下脚步。他垂眸拨弄着琴弦,三弦的音色清越空灵:“他每天都在后台转来转去,就盼着能遇见你。”琴弦在他指尖轻颤,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语,“那天他是太想把节目演好了,才……”话未说完,却已道尽其中缘由。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我独自被困在道具仓库,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屋顶,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老旧的白炽灯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啪”地熄灭,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我吞噬。恐惧瞬间攥紧心脏,我颤抖着摸索手机,却发现电量早已耗尽。就在这时,仓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手电筒的光晕破开黑暗,靳鹤岚举着把湿漉漉的伞出现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将衬衫前襟洇出深色痕迹。
“我就知道你没带伞。”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到受惊的小动物。手电筒的光微微晃动,照亮他眼下浓重的青黑,“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没考虑你的感受。”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那天在台上,我只是想让节目更出彩,却忘了你会难过。你要还是生气,就打我吧。”说着,他真的将胳膊伸了过来。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胳膊,想起曾经他用这双手帮我够高处的道具,给我递过温热的姜茶,眼泪突然决堤:“你就是个大笨蛋!”
“我是笨蛋,超级大笨蛋。”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口擦我的眼泪,结果蹭了我一脸墨水,模样滑稽又狼狈,“但这个笨蛋以后保证,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的响动。门“砰”地被撞开,孟鹤堂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还能看见他憋笑憋红的脸;张九龄和王九龙一人举着荧光棒,一人撒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花瓣;连向来沉稳的周九良都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三弦跟着晃个不停。原来他们一直在门外偷听,还精心准备了这场“和好庆祝会”。
“可算和好了!”孟鹤堂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再这么下去,小岚岚都要把广德楼的地砖走出坑了!”众人的笑声混着雨声,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温暖与感动在心头蔓延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