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烟一出院,就被江袅袅接回了学校。
江袅袅为了唤起陈烟的记忆,领着她从校区的东门走到西门,甚至连一起上过课的综合教学楼和一起做过装置的艺术专属实验楼都没放过,一路逛了下来。
就在她端着刚点好的两杯咖啡回到座位,满眼期待地等着陈烟想起什么的时候,陈烟却给了她一个令她瞠目结舌的答案。
“我想休学。”
“休学?!”
江袅袅的诧异的反问声引得咖啡店隔壁桌的客人都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她无暇顾及,不解地追问:“你还是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这里……我经常拉着你陪我到这里来买咖啡啊?还有实验楼,我们刚开学的时候为了筹备新学年展览地作品,还在里面忙过一个通宵呢!”
看着江袅袅脸上急切的神色,陈烟也有些许动容。
但她好像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安抚道:“我会想起来的,你别担心。”
“我只是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我的事情。”
江袅袅怔怔地看着覆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熟悉感。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对她说,面前这个人虽然失忆了,但她并没有变。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内核强大、温柔坚定,她还是那个陈烟。
“那好吧。”江袅袅反手握住陈烟的手,“那我陪你一起去递交申请!”
休学申请的步骤有些繁琐,不过陈烟因为父母双双亡故,在申请的流程上已经简化了不少。
一个星期之后,申请通过的文件就发到了她的校园网信箱。
到了跟这里说再见的时候了。
陈烟拉着行李箱的拉杆,伫立在宿舍楼前,多少有些不舍。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陈烟!等等我!”
江袅袅抱着课本一路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今天她们本来是有课的,陈烟因为休学了,所以没有跟她一起去。
“没等太久吧?今天下课前有个男生跟老师提问,所以老师拖了一会儿堂。”
江袅袅自然地挽住陈烟的手臂,跟她一同行进在落满枯叶的人行道上,两人看上去就与寻常无异。
“你接下来要去哪呢?回家休养吗?”
“嗯……还没想好。”
“如果你在家里闲不住,其实也可以到处旅游看看。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有助于病情好转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学校门口。
临别时陈烟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身抓住江袅袅的手腕,用不大不小正好的声音问道:“你昨晚说我跟阿季曾经在一起过,是真的吗?”
江袅袅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下意识开始懊悔为什么自己在闲聊的时候要多这一句嘴。
毕竟陈烟之前说过,他们两个人目前已经处于分手的状态,她要是这时候再给她肯定的答案,万一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办?
可是……
再怎么说,季老板跟陈烟也有往日的情分在吧?不然他也不会在陈烟住院期间守在她身旁啊?
眼下陈烟还失忆着,马上她又要离开学校了,出去之后总得有人照应着吧?
江袅袅这边还在努力说服作为旁观者的自己,陈烟却已看穿她的顾虑。
“袅袅,你不用担心其它的,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啊……”江袅袅飘出去的魂儿被唤了回来,所有的纠结也在这一瞬间被打散,“啊,对。只不过……”
只不过之前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喊过季老板“阿季”。
江袅袅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陈烟的第二个问题紧接着就来了。
“他上班的地方,叫‘麟光’,对吗?”
“你不会是想去找他吧?”江袅袅说出她的猜想,语气中除了不安,竟然还有一丝兴奋。
“我得去把钱还给他。”
“哦,也是”
陈烟跟她提过季老板帮她缴纳住院费的事儿。
想到这里,江袅袅才刚刚燃起的八卦小火苗一下子就灭了。
“可是你不是忘记密码了吗?哪来的钱还给他?”
“我找到了这个。”陈烟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银行卡。
“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是至少我现在可以带着身份证去银行,让银行的工作人员帮我查了。”
卡里不多不少,刚刚好有六十三万整。
柜员跟她报出这个数字,陈烟听到后还是微微有些愣怔。
她取了些现金带在身上,只身前往麟光所在的写字楼。
这座大楼就立于恒州最宽敞的中心路段旁,抬头往上看,反光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一片一片对面公园的倒影。
她给前台报了季铭归的公司名,电话一层层转接,总算是到了季铭归门前的秘书那里。
刚结束一场会议的季铭归路过秘书的办公室,还没等秘书向他传达这个事情,就冲敞着的玻璃门里说了句:“让她在下面等着。”
就好像他已经提前预知了她会来公司找他。
不是好像,是他的的确确派了人手暗中监视着她。
所以她的一切行踪,他都了如指掌。
可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依然没有让他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能够证明她是在演戏。
他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他,必须证明她真的丢失掉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她想见他。
而他对此并不抗拒。
难道就是因为他清晰地洞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想去证明她不再是那个带着仇恨与目的而来的人?
他想证明她是完完全全只为他而来的。
对。
他希望她只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