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念叨着,越念叨越想笑。
一个成年人毫无顾忌地哭成这个样子,换做是谁都会忍俊不禁。
“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你在哭什么呀?难道是我吓到你了?”
陈烟的鼻子被她哭堵住了,只能一嘴两用,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我害怕——啊啊……”
“怕什么?怕我是在外面游荡的孤魂野鬼?”
季铭归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不过也是,好像她这么一哭,他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抽了一半的烟也丢掉了,心情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陈烟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自己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盯着那双红肿却又晶莹剔透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怕你走掉就再也不回来了。”
季铭归本想顺手给她理一下凌乱的发丝,听到这话后,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说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好想问清楚,但是又不敢。
现在还不是能承受那个答案的时候。
于是他收回那只手,问她:“你是怕我过年不回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陈烟点了点头。
她的回应不知为何,让他松了口气。
“有时间的话,我会回来的。”
有时间的话,他会回来的。
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还是他临时为了安抚她说出来的话?
本来说要整个周末都待在山庄的季铭归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不知这个决定是不是跟季洋有关。
陈烟起床后,只看到张阿姨一个人在开放式厨房那里收拾昨晚他们搞剩下的残局。
路过她时,她抱歉地冲她笑了笑,随后披上外套,一个人来到别墅外面。
虽然昨晚季铭归在她走到别墅大门口时就折返回来了,但她还是想围着别墅转一转,看看自己那个猜想到底有没有可能存在。
现在可以明确的一点就是,这个度假庄园是有地下空间的。
她住在这里一个月都没有发现有疑似通往地下的入口,是不是因为她勘查的方向错了呢?
比如说那个入口并未设在像接待处那样的公共区域,而是隐蔽在某一幢别墅里?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思考,那唯一有可能存在入口的地方,就是她所居住的9幢别墅了。
毕竟若是入口设在别的小楼里,万一被其他入住的顾客不小心发现了怎么办?
这个地下入口的知情者如果是她,她一定是要时刻把它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她就这样裹着外套围着别墅转了一圈又一圈,连通铺着小块瓷砖的墙壁她都一路摸过了,却一丁点儿可疑的地方都没找到。
不在外面,难道说是在室内?
还是说她猜错了,入口在别的地方?
现在张阿姨在屋内打扫卫生,她不方便进去进行地毯式搜索,所以她溜达着溜达着,来到了招待处。
大厅里此时空无一人,赵管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陈烟轻轻踮着步子来到柜台后,在台面上和抽屉里翻找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找什么东西,只是这一片区域因为一直有人看管,她在这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机会进来看过。
把这些表格和文件翻一翻,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打开民宿入住人员登记手册,名头为1月份的这一页只有寥寥几人,她又往后翻了几页。
果然天气还没那么冷的月份入住人数会更多一些,只不过这些登记人员的名字她一个都不认识,看了也没什么意义。
就在她准备合上这本册子,换另一本文件翻阅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字眼映入她的眼帘。
等一下!
她把脸凑近,仔仔细细辨认起10月那一页角落上字迹有些潦草的那三个字。
喻……
后面两个字是什么?
这是……
喻宥兮!
是喻宥兮!上次她在恒州的春夜缘遇到过的那个女人!
她居然也来麟光的茶园度过假!
这一发现让陈烟不由得兴奋起来,她紧张地环顾四周,抓紧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把桌上的东西归位放好。
上次在春夜缘因为手头上还有事要做,所以没来得及更深入地跟她聊一聊。
看她毫不避讳跟季铭归开玩笑的样子,应该跟季铭归不仅认识,还是较为熟悉的关系。
既然是熟悉的人,那她有没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呢?
哪怕是一点生意场上的事儿也好。
陈烟虽然跟季铭归周旋了这么久,但对他了解还是太少了。
在日常的相处中他根本不会跟她提起他在公司的事情,所有有关于麟光集团的事,她只能通过网上的新闻来获取。
接近季铭归,想要从他这里入手调查,是一个法子,但只从他这一处入手,反而成了她的阻碍。
她一路低头思索着,又沿着原路慢慢悠悠地晃回别墅。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上次她跟喻宥兮的互动是在她失忆之前。
她该用什么理由当着季铭归的面把她约出来,又不会被他怀疑呢?
这个问题着实是有些伤脑筋。
还有一周就是中国农历的新年了,她倒是可以以采购年货为由,让小孟开车带她进城。
可到底应该通过什么方式约她呢……
唉,不管了,先进城再说。
她自从被季铭归送到山上来,就再也没有回过恒州,甚至她走出去最远的一次,就是到山下那个小镇上去买了点不方便让小孟购买的女性用品。
这回她不管怎样,必须要进一次城。
住在这儿虽然受到了他的庇佑,但也束缚住了她的拳脚。
还有罗也,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去找季铭归归还裙子那次,他就守在春夜缘外,按理说应当是知道她晕倒被季铭归带去医院的事的。
可为什么在那之后,他一次都没有现身?
他不担心她吗?
还是说,他知道现在她暂时没有危险,所以去做其它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张阿姨这个时候打扫完了卫生,正拎着清洁工具出来,她的身后还有一大包才打包好的垃圾。
“我来吧,张阿姨,辛苦您了。”
陈烟主动上前拎起垃圾袋。
“诶,小姑娘,不辛苦不辛苦,还是阿姨自己来吧。”
张阿姨道着谢,陈烟以为她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她直接把那垃圾袋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用“夺”这个词一点都不为过。
她好像是在害怕什么。
怕她吗?
陈烟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望着张阿姨离去的背影。
她是在怕她,还是在怕季铭归?
亦或是说,她是在怕这里的管理者?
这座山庄,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