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归上手去扳陈烟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平躺在自己身下。
陈烟人虽被他扳来面朝着他,眼神却四处躲避着,不置可否。
“如果我承认了,你对我的态度会有什么改观吗?”
“不知道。你要是承认了,我可能会觉得你疯了。”
“为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看起来像是想跟她认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这个问题问的真的很无厘头,“季铭归,我现在已经想起来很多事情了,怎么你却反而像失忆了一样?”
“我们之间经历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包裹着勾心斗角的彼此利用,到头来你居然要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这让我怎么信服?”
季铭归看着她的双眼,仔细思考着她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太过于相似,所以才会相互吸引呢?”
“相似?”
陈烟怎么也没想到季铭归居然觉得她跟他相似,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句打击。
不过现在不是任性耍脾气的时候,她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跟他深入聊天的机会,她必须从他的嘴里多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于是她耐着性子反问:“你觉得我们哪里相似?”
“很多地方都相似啊。”
“比如说?”
“比如说,我们都聪明、勇敢、而且长得好看……”
“啧——”陈烟听到一半,发现他完全就是在打马虎眼,出声打断。
季铭归见她一脸严肃,看起来有些不悦,连忙端正了态度。
“好好好,不开玩笑。”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眉心上,反复打着圈,将她紧皱的眉头揉散。
“不过你真的很漂亮,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这样认为。”
怀中的陈烟抖了一下,她这反应让季铭归不禁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听不了好话?”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能是好话吗?”她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中满是嫌弃。
“我说的是真的。”
“我们到底哪里相似?”
季铭归摇了摇头,心想这问题是绕过不过去了,只好继续作答。
“我们都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为了爱的人能付出一切……”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陈烟的意料,她意识到他的话还没说完,追问道:“还有呢?”
这次季铭归停顿了许久,久到陈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这样手撑着脑袋睡死了过去。
抬眼看他时,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的肩膀或是某处出神。
“喂。”
她拍了拍他环在她腹部的手臂,让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
“我们都是罪犯的孩子。”
此话一出,两人视线交汇着,双双停止了动作。
昏暗的房间中,安静得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响。
他的掌控欲强得令她害怕,居然背地里连她父亲到底是因何而死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那可是她乃至他们一整个家庭的痛楚啊……
也是她为什么自愿加入罗也的原因。
不过他说他也是罪犯的孩子……
陈烟不禁回想起罗也跟她说过的那句话:季家做的这些勾当,最早只能追溯到季铭归父亲那一辈……
也就是说季铭归知道,他手上握着的这些违法交易链,全部都是由他父亲季峰一手搭建的?
她按耐住自己情绪的波动,艰难启齿,“所以,你们……你们才会有枪。”
你们?
季铭归听到这个字眼才基本能够确定,她是真的将过去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从始至终。”
他埋下头来,在陈烟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陈烟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带枪在身上?”
“你对我的枪这么好奇?”
“当然,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枪,我24岁就见到了,能不好奇吗?”
陈烟学着他插科打诨起来。
“别好奇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铭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手离开时带起了一团静电,弄得她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不是好东西,为什么你还要碰?”
“这个话题是真的绕不过去了是吧?”他微皱起眉头,觉得陈烟对这个问题的执着有些异常。
“那是犯法,季铭归。”她没有理会,硬着头皮再次强调,“你不怕爷爷担心你吗?”
许是摸到了他的软肋,季铭归这一次没有很快回复她。
她趁着他沉默的间隙乘胜追击道:“如果哪天东窗事发,家里就剩下你爷爷一个人了,他又该怎么办?”
“东窗事发?怎么事发?你要去告发我吗?”季铭归抓住这个关键词反问。
陈烟微微一愣,随即用尴尬的笑容掩饰过去,“你在楼外和院外都安排了人盯着我,我连你家的门都出不去,上哪去告发你?”
“所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并未被陈烟的话糊弄过去,语调拖着长音,听着有些失望。
“回答我。”
陈烟的下巴被他夹在两指之间,不得不直面他那双渐渐结满霜气的眼睛。
看来这一次是躲不掉了,她只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化解此时这逐渐凝结的气氛。
“我不能害怕吗?季铭归。”她咬着后槽牙问。
“害怕?”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你让我在短短半年内见识到了这么多的血腥暴力的场面,甚至还让我差点死于你的枪下。我不能害怕吗!”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就只是一个本本分分念书的学生而已!我见到那些东西不能害怕吗?”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顺着脸庞滑落到了枕头上,短短十几秒钟将枕头打湿了一片。
“……对不起。”
季铭归这才反应过来,她并不是本身就坚韧不拔,而是自己对她的坚强习以为常,差点忘记她也不过是个小他五岁的女孩子。
“失忆前的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失忆后我们经历的一切也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留在你身边。”
她挡开他的手,自己擦起了眼泪。
“你一定要选择这条路吗?你父亲是你父亲,他只能代表他,代表不了你。你依旧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不是吗?”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陈烟。”季铭归摇了摇头,躺下身来,似乎是想结束今晚的聊天。
“又能复杂到哪儿去?”
陈烟不肯罢休,转了个身面对面问他。
“我说了,我会为了我爱的人付出一切,这就是我放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