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就位于理安市的东北方向,所以理安市东侧的高速路口,是许多车辆在两市之间往返的必经之路。
季铭归大概是不知道她早就回到恒州了,所以才将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她本想回电去解释,可自从他挂了电话后,罗也的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她只有搭乘出租车用最快的速度往那边赶。
电话里听到的那声枪响在她耳边盘旋了一路。
他真的对罗也开枪了吗?
罗也被他打中了哪里?
她害怕自己去晚了,耽误罗也伤情的救治,所以不停地催促司机师傅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机师傅被她惊魂未定的情绪感染,还以为是她得知了家里人的噩耗,开车的速度快得要在高速上飞起来。
原本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到了一个小时内。
“小姑娘,你确定就送到这儿吗?”
收到车费后,他见陈烟下车后一直站在路边打转,好心探头问道:“这都开到隔壁市来了,也不差最后一点儿路了,你要去哪啊?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您先走吧,一会儿有人来接我的。”
陈烟摆手道着谢,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司机挠了挠后脑,没再坚持。
只是这高速路口车来车往的,要求在这里下车的乘客实在少见,为了展示自己的人文关怀,临走前他还是特意强调了一句。
“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啊!这儿大货车啥的特别多,别往路上跑。”
“嗯,我知道,谢谢您……”陈烟微微举了一躬,起身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在引擎发动的声音中喊住了他。
“诶,等一下,师傅。”
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来赴约,总归还是不妥。
要不要再上一层保险?
就像那次在理安市的春夜缘找老鱼时那样……
“师傅,我给您加二百,您能不能在前面一点的位置等我一下?说不定我一会儿还要用您的车。”
“等你?”司机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嗯,您就往前开一点点,停在能看到我的位置就行。如果到时候我上了其它的车,您就不用管我了。”
陈烟说着就又掏出两张纸币伸进车窗。
看着送到跟前的红票子,司机师傅虽然仍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以等,但是不能太久啊。”
“应该不会很久的。”
季铭归如果人在恒州,那赶到这里的时间就跟她差不多,如果他就在理安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哪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观察着她了。
她看着来时乘坐的这辆出租车慢悠悠滑到了五十米开外处停下,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果然发现一辆形迹可疑的黑色轿车。
它停在六车道的马路正对面,车窗是单向透视玻璃,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连里面是否有人都看不出来。
会是它吗?
陈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它,它好像也正悄无声息地跟她遥遥相望。
就在这时,一辆足有一人高度的黑色SUV从她的身侧缓缓驶来。
她正焦急于被挡住了视线,想要往旁边挪动步子,对侧的车门却向外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从车子左右两侧包围过来。
糟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几个陌生面孔团团围住。
“是季铭归……呜——呜——”
还没等她确认来者身份,背后的人先一步拿着不知抹了什么东西的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憋着一口气奋力挣扎着,望向远处停着的那辆出租车。
想要大喊求救,却根本无法出声。
渐渐地,她积攒的最后一点氧气也耗尽了,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地里。
像是才下过雨,被水分浸润的泥土黏黏糊糊地贴着她的脸颊。
视线中,一只穿着薄底皮鞋的脚就落在她的一臂之外,而脚的主人现在正坐在车子的底盘上,面色冷峻地盯着她。
“季……”
陈烟想要开口说话,舌头却不听使唤,胡乱在嘴里动了动,没能喊出一个完整的名字。
“好久不见啊,陈烟。”
他像是与旧友重逢那般打着招呼,语气中却透着伤感。
陈烟没有理会,胳膊强撑着地面让自己坐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四处张望着什么。
“在找龚野?还是在找那辆出租车?”
季铭归口中的文字仿若一枚爆裂的炮弹在陈烟耳边炸响。
他发现了她给自己留下的那棵救命稻草!
他把司机师傅怎么了?!
“你……”
陈烟的背影顿了顿,转头以一种愤恨的眼神看向他。
“不过是打爆了他的车胎,让他没办法再像个跟屁虫一样跟过来。”
他站起身,向前一步蹲在陈烟面前,大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夹,扣着她的下颌骨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
“你以为我是你吗?你这个不知好歹到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敢欺骗的家伙,到现在都还在跟我耍心眼?”
“救命……恩人?”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大发善心,让你死在那帮淫魔的裤裆下了!”
话音刚落,陈烟奋力将头一甩,两排牙齿死死地咬在了季铭归的虎口上。
“嘶——啊…….”
他吃痛收回手,瞳孔中写满了震惊。
“你咬我?!”
“你是一点都不怕死吗!”
那股熟悉的力道又出现在了她的喉咙处,就像半年前他们在废材厂的值班室再次相遇时那样,季铭归扼着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唯一不同的是,或许那时的他对她并未起杀意,而现在他脑海中真的有了将她碎尸万段的念头。
“死?我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了……”
陈烟涨红着脸,眼睛也在压力下渐渐突起,话中却没有屈服之意。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不就是各取所需吗……”
“你要我来,我来了。你放……放龚野走……”
这几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氧气,说完,眼睛控制不住地向上翻起。
季铭归轻蔑地冷笑一声,大手一松,她便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