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归这话问的云淡风轻,陈烟的心却把控不住地为之一颤。
被看穿的恐惧感随着心脏的跳动逐渐扩散,她警惕地盯着他看了好久,以为他又会动怒,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抬手靠近。
什么意思?
这次他想直接上手打她吗?
陈烟下意识闪躲,那预想中的巴掌却未如期降临。
“脸上还有血,等一会儿干了就擦不掉了。”季铭归只是淡淡地说。
她这才将目光聚焦于他手中握着的那张打湿了的纱布上。
“你……”
她愣怔在原处,任由那抹冰凉的触感在她的嘴角和下巴处来回抚摸。
“我说了,我可以等。”
也不知是纱布的表面太过粗糙,还是因为她有些紧张,导致血液上涌,脸颊那一小块被反复摩擦的地方竟产生出了些许暖意。
明明上午他还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这才短短几个小时不见,怎么突然转性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事,至少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强迫她。
既然季铭归的态度软了下来,陈烟也得知进退,晓取舍。
她稍稍坐正了身子,不再像刚才那样对他全副武装。
“你不是给过我两年的承诺么?”
“原来那是真的?”他有些讶异,眼眶有些许潮湿,“我还以为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他低头整理着那块因为晕染了血迹而变成橙红色的纱布。
不过手掌大小的布料被他拿在手里折了又折,最后叠到不能再叠了,才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因为过了两天你就走了。”
这这句答非所问的回答,隐隐约约和他所说的上一句话有着一丝联系。
陈烟理了理思绪才恍然大悟。
难道他的意思是,他以为那句问他还要多久才能从这不归路中脱身的话,不过只是她逃离前用来敷衍他的缓兵之计?
“当然是真的!”
她承认,问出那句话时她确有私心。
如果能规劝他回头是岸,法律也会根据他所做之事依法量刑,及时收手,总好过无法回头。
可……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不论当时的她是何想法,现在她只想让他把命还给罗也!
“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孩子像优优那样么?”
她眼神中带着审视,那神情足够叫他回忆起季洋还在人世时的点点滴滴。
年雅君就是因为在嫁入季家后偶然发现他们背地里所做的勾当,才下定决心带优优离开的。
他们合谋了季洋的死,他又怎会不知世人对季家所做之事人人喊打的态度?
只是他从降生在季家时起,就已入局中。
是命运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他只能牢牢抓住那座浮标,才得以换来一方的安稳。
因为穷困潦倒而无法挽救至亲之人性命的事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陈烟的顾虑也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也要像优优那样,变成季洋的软肋,从出生之日起就要面对危机四伏的世界吗?
这也正是他担心的。
今天由她将这个现实问题摊开了说,恰好让他提前陷入两难。
“她跟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人。”
查祁驾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后座的男人自打从废楼出来,盯着自己的手感叹了那样一句话之后,就沉默了一路。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他抬眼看向后视镜,确认季铭归是在向他询问意见,才回答:“就这么想留下她?”
随之而来的寂静已经足以说明季铭归的态度。
查祁破天荒叹了口气,“让她怀孕呢?”
“怀孕?”
季铭归的眼睛随着这个词的出现亮了亮。
只是他脑中应声浮现出的并不是什么结合了他与陈烟面部特征的婴儿,而是一个六岁左右,头发微卷,皮肤偏向咖色的小男孩。
那形象只形成了一瞬便化作一股白烟四散开来。
“还有呢?”
查祁再次看向后视镜,他实在有些摸不清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其它办法都只能困住她一时。”
他顿了顿。
“只有孩子才能困住一个女人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