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葬礼的人,陈烟基本都没见过,那些人自然也不认识她。
所以当她和季铭归出现在一起时,一些认识季铭归的人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季铭归的亲眷,一同向她问好。
她礼貌回应着这些陌生的示好,心里却觉着有些荒诞。
灵台香炉上的香燃尽了。
查祁走上前去点上三支新的,喻宥兮和她母亲季顺兰就是在那点点星火亮起时现身的。
陈烟本以为作为直系亲属,既然没有主动帮忙操办季爷爷的葬礼,那她们应该不会来了。
没想到在宾客都来的差不多时看到了她们。
季顺兰的面孔显然比季铭归要令人眼熟得多。
她们母女一走进灵堂,不少认出她们的远方亲友纷纷都围了上来。
“小兰啊,你怎么才来?”
“刚才看你不在,还以为你住在国外赶不回来呢!”
“季家公走的时候应该没遭什么罪吧?”
“唉呀——年近九十岁了,也算是喜丧,你们节哀顺变。”
一群年长的长辈叽叽喳喳地将她们俩围着,原本安静的灵堂一瞬间竟然热闹了起来。
陈烟和季铭归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寒暄,仿佛此时此刻,为季爷爷操办一切的他们才是距离这个家最远的存在。
查祁把香递到喻宥兮手上,离开时却被抓住了袖口。
“你为什么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喻小姐,有事等葬礼结束了再说。”
陈烟依稀听到了些他们的对话,随后查祁就把手抽走,退至灵位的另一侧。
从前她只是以为喻宥兮对查祁的爱慕是单方面的,这么看来,似乎两人之间,还有她不知道的私人往来。
“季铭归,你知道喻宥兮和查祁的事么?”她仰头问。
季铭归思考了片刻才回答:“知道。”
“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
那看来是查祁不愿意。
不管他是看不上喻宥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都算是件好事。
“你从来没打算跟喻宥兮聊聊么?”
“聊什么?”
“查祁的为人。”
季铭归低头侧目,目光带着探究看向陈烟。
“他为人有什么问题么?”
这个反问换做是一般人,可能会以为他是真的不认为或是没发觉查祁这个人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他是季铭归,是每天和查祁混迹在一起的人。他最应该明白,陈烟指的是什么。
所以这个问题一定对她的一次试探。
他想确认陈烟心里对他们的看法。
既然这样,陈烟也不藏着掖着,但回答也得注意分寸,至少不能把查祁和他归为一类。
“我很早之前就调查过他,他是你父亲资助的学生,也是你父亲和你哥哥去世前,季家最得力的助手。”
“他应该比你要厉害很多吧?”陈烟直视着季铭归的眼睛,“换句话说,他做人应该比你狠得多。”
“喻宥兮挺天真的,别让她掉坑里。”
季铭归没有回答,陈烟有些不太确定他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为了处理季爷爷去世的事,季铭归连续推了几天的工作。
除了外面有事要忙,家里也有事要忙。
凌阿姨和李叔在走之前,把季爷爷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清理了一遍,最后收纳进了季爷爷的那个房间。
陈烟本以为念在他俩在季家工作这么久的份儿上季铭归会继续把他们留下来,照顾他们俩的饮食起居,没想到他竟然一纸辞退通知书就将他们们辞退了。
临行前,凌阿姨和李叔在她面前你推我我推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还有什么要交代给我的吗?”陈烟耐心问道。
凌阿姨面露难色,不停抠着手指,看上去十分纠结。
“这是你发现的事,当然是你来说。”
看李叔的样子,好像他们藏在肚子里的这件事,是一个非常值得一提,但又迫于某些压力不好开口的事。
陈烟的好奇心就这样被他们给勾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你们现在都要走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她继续引导凌阿姨开口,“凌阿姨,您就说吧!反正出了这道门,你们和季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告诉别人,也没人会找上你。”
“就是啊。你要么就说,要么就一直憋着。别在这犹犹豫豫的。”李叔被她这么一搞,也有些不耐烦,扛起地上的蛇皮袋子就跨出门去。
突然没了工作,他的心情似乎有些沮丧。
“我给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季先生是我说的啊!”她等李叔走的稍远些了,才神神秘秘地凑近。
陈烟一听,这事儿和季铭归有关,心中的雷达顿时响了起来。
“好,我保证不告诉他。”
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秘密,她怎么可能泄露给季铭归?
“季先生,他好像记忆力下降得有些严重。”
“记忆力?”
陈烟脑子“嗡”得一下炸开。
“二月份你生病那段时间,不是提过想吃小龙虾吗?”
“前段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了。然后连续一周,每天都有卖水产的送新鲜小龙虾上门。”
“那个送货上门的师傅跟我说,那几天每天都会收到一笔收获地是咱们家的新订单,他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突然染上小龙虾瘾了,也没多问。”
“后来厨房实在没地方放了,我才去问季先生,这么多虾到底该怎么处理。”
“他的反应就很奇怪,好像以为自己只订过一次。然后还很严肃地让我把那些虾全部扔掉,一只都不许留。”
“他还强调,这件事不要让我告诉你。”
凌阿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讲到最后有些后悔了。
但既然说都说了,也没有任何挽回点余地了,她干脆把自己的担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陈小姐,季老爷子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你说要是季先生也遗传了那个病,还是趁他现在年轻,趁早干预治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