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骨刺无声激射,破开冰冷空气,直取要害。冰冷的麻痹腥风如同潮水瞬间填满狭窄密径!
“守!”蒙骜爆喝如雷,在骨刺破风的微啸传入耳中的瞬间,魁梧身躯不退反进,直刀舞成一团浑厚乌光!他没有试图斩落所有骨刺——那在视线被腥风干扰的狭窄空间内几乎不可能——而是凭借多年血战养成的直觉,将刀势集中在身周数尺,全力护住自身和侧翼的金乌卫核心区域!
铛!铛!铛!
几道刁钻的骨刺撞在直刀厚重的刀身或甲胄护心镜上,爆开刺眼火花。另一些则擦着甲叶边缘掠过,带起刺耳的刮擦声。两名站位稍前、反应稍慢的金乌卫闷哼出声。一人肩甲缝隙被一枚尖锐骨刺穿透,黑绿色的麻痹毒素瞬间渗入皮肉,整个手臂垂落下去;另一人小腿被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踉跄后退,血液涌出,却在低温下迅速凝成暗红冰晶。
“壁!”一名侥幸躲过第一轮攒射、未被麻痹腥风完全干扰的金乌卫低吼,双手猛地向两侧岩壁一按!他并非专修术法,但作为精锐金乌卫,皆通晓一些基础的战场协同秘术。粗粝的岩壁表面瞬间浮现一层薄薄的青黑色光膜,虽仅维持了不到一息便被后续喷涌的骨刺击碎,但也成功偏转了十余根骨刺的轨迹,救了身后同伴一命。
蒙骜刀势未尽,另一只空着的手已凌空一抓!浓郁的气血之力混合着战场特有的惨烈煞气,在他掌间急速凝缩,化作三支近乎实质、长仅半尺的血色短矛!
“凝气化兵?”受伤的金乌卫惊愕低语。这不是正统军阵或百家传承的法门,更像是在战场上摸索出的、以自身血气为根基的搏命技巧!威力难测,消耗甚巨!
嗤!嗤!嗤!
血色短矛脱手,无视麻痹腥风,精准射向骨刺喷发最密集的几处岩壁缝隙深处。血矛并未爆炸,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面,深深钉入岩体!
“吼——!”
尖锐嘶哑、非人非兽的痛苦嚎叫从岩壁深处闷闷传来!喷涌的骨刺顿时一滞!那并非骨骼碎裂声,更像是依附岩壁、操纵骨刺的某种存在被这股带着强烈煞气和破坏性气血的能量刺伤了“核心”!
机不可失!
“退!”蒙骜口中指令干净利落,魁梧身影却如蛮熊般合身撞向右侧骨刺喷发稍缓的壁面!
轰隆!
坚硬的岩壁被他撞得碎石纷飞!一个仅容人通过的豁口被硬生生撞开!他看都不看,反手揪住两名受伤无法快速移动的卫兵腰带,蛮力向后一甩!同时另一只手直刀向前横扫,逼开豁口后方可能存在的袭击!
“跟上!”最后那名状态稍好的金乌卫毫不迟疑,搀扶着仅手臂受伤的同伴,咬牙紧跟蒙骜撞出的通路跃入!
前方并非坦途。这是一条位于宫墙夹层、布满老旧管道和冰棱的废弃检修通道。地面湿滑冰冷,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若有若无的……新鲜血腥味?但身后的骨刺嘶吼和被蒙骜血气激怒的某种存在暂时被甩开了一道闸门。
蒙骜将两名伤兵放在相对干燥的角落。“毒?”他看着那个手臂失去知觉、伤口流着黑绿液体的金乌卫,眉头紧锁。
“是…是附骨疽……”受伤金乌卫声音虚弱,眼神带着一丝绝望,“南疆密林猎头族的手段……一旦入髓…会不断吞噬血肉骨髓蔓延……”此毒阴狠,在战场上几乎无解。
蒙骜沉默一秒。章台宫战况不明,秘库危在旦夕,没有时间犹豫。他猛地撕下自己战袍一角,缠在左手手臂,将直刀刀锋在上面一划!温热的、带着浓郁龙脉加持气运的将军之血瞬间浸透布条。
“忍着。”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左手带着浓郁自身气血之力的布条,狠狠按在了对方肩甲下的伤口处!
滋——
如同热油浇雪!黑绿色毒液被那滚烫的气血压迫、灼烧,发出刺耳的声响,冒起大股腥臭白烟!金乌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嚎,身体剧烈抽搐。伤口处的黑绿色肉眼可见地被逼退压缩了一部分,但伤口附近的皮肉也迅速焦黑枯萎。
“暂时压住了蔓延。断臂保命,或是咬牙撑到找医官,选一条。”蒙骜收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这种自身血气大量外耗的方式,对他这等修为也是不小的负担。他看向另一个小腿受伤的兵士,伤口虽然深且冻凝,但没有中毒迹象。
“能走吗?”蒙骜问。
受伤较轻的兵士点点头,将伤腿简单缠紧止血。断臂之抉择摆在了另一人面前,通道内一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战斗的模糊轰鸣。
秘库深处。
时间仿佛被冻结,唯有冰台中央那个“人”是流逝的点。
云中君盘坐依旧,如同入定的石佛。掌心的金色符文稳定运转,源源不绝的紫微星力持续浸润着赢稷祖窍深处那复杂的王气封魂之锁。锁链表面的涟漪稳定了许多,甚至有那么几道细微的星辉轨迹成功烙印在龙影与霜雪交织的法则表面,形成一缕缕微弱却持续散发生机的光丝,缓慢驱散着侵蚀赢稷天魂的沉疴死气。
然而,他覆盖在紫金八卦印下的眉心深处,那丝之前出现过的轻微“偏移感”,再次悄然浮现。这一次更加清晰了一些。不再像是疲惫的错觉,更像是在精密无比的星力渗透过程中,被另一个极其隐蔽的源头干扰了微弱的流向。如同在水流平稳的河流深处,插入了一根看不见的细针,在某个不易察觉的分支处引入了微弱的吸力。这种干扰极其细微,混杂在星力与封印枷锁本身激烈的能量纠缠对抗之中,若非云中君心神已臻入微,根本无从觉察。他再次凝神梳理,修正流向,心中却已种下疑虑——这干扰,非外在震动,更像是源自赢稷魂体深处?
赢稷额角的墨青色冰纹,微不可查地加深了一分。
素女的状态则到了极限。指尖的银白光丝变得极为暗淡,每一次填补心脉裂痕的动作都显得无比沉重、迟滞。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支撑着净魂铃的最后魂力也如风中残烛。白玉铃铛的光芒几乎消失,铃壁自身甚至出现了一丝细若发丝的龟裂!而那缠绕裂痕的无形寒疽,仿佛感受到了素女力量的衰弱,一股极为冰冷沉寂、试图将一切都拖入“虚无”的力量蠢蠢欲动,试图反扑。素女紧咬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压榨着最后的心力支撑。她知道,自己可能撑不到那一刻了。
李恪那边,形势更是急转直下。
石盘上那简陋的坤字符文,光华已经完全熄灭。盘内流淌汇聚的寒气,大半已被墨黑粘稠的冰冷之物侵染同化。李恪枯槁的身躯被一层薄薄的黑色冰晶覆盖,如同枯朽树根上覆盖了一层冰冷的沥青。他的十指深深嵌入石盘边缘,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带着冰晶的血珠。那维系地魂裂痕稳定的“镜像”节点早已破碎,他现在是在以自身残存的性命精元为引,徒劳地延缓那股冰冷黑气对赢稷膻中区域地魂根基的直接吞噬!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死灰之色,喉咙中的《地德本相歌》只剩下最后一口断断续续的气流嗡鸣。
冰台之下。
枯孽匍匐的躯体依旧如万年玄冰。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其头颅顶部那如同裂谷般的深邃凹槽底部——那滴落“冷光”(法则碎片)的地方——此刻正凝聚着一小点极度凝实、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色核心。那两点眼窝深处的血红余烬,不再只是锁定上方封印枷锁,而是仿佛能穿透一切,幽幽地“看”向了云中君印堂位置深处,那运转着紫微星力的紫金八卦印本身!一种对“秩序”与“控制”力量的原始贪念,在那暗色核心中疯狂旋转,又强行被寒冰压制。
冰台深处基座与秘库冰层的连接缝隙处,之前渗出缓慢聚集的粘稠墨黑寒气,突然停止了扩散。它们如同得到了无声的号令,不再徒劳尝试侵蚀整个冰层,而是开始……凝聚、压缩。
咔嚓……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冰裂声在秘库内响起。
声音来自冰台基座!一道新的、仅有头发丝粗细的暗色裂痕,从基座内部蔓延而出,一直向上延伸,在冰台侧面留下了一道极细微的痕迹。这裂痕并未贯穿冰台,只是破坏了其完整性的一丝微不足道的角落。但在那裂痕内部,一点深邃如星夜的黑芒一闪即逝。
紧接着,秘库冰壁那些原本被不断抽取寒气来维持低温封印的地方,本应更加寒冷的区域,一丝微弱的暖意……或者说,一种寒气被过度抽离后的空洞感,悄然浮现。而冰台基座下方那道新的暗痕四周,冰层中的寒气流动方向,似乎发生了一点极其微妙的偏移。一部分原本弥漫在秘库空间、维持着绝对低温的寒气,仿佛被那黑芒吸引了注意力,正极其缓慢、但明确地……向着那道新裂痕深处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