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慈这一生,过得不算顺遂。
同为女人,她不希望温颂在这上面走她的老路。
尽管,这个人是自己的孙子。
商郁自然听得懂自家奶奶话语里的意思,并非觉得温颂已经怀孕了有什么不好,而是怕他将来因为这个,和温颂夫妻关系不和。
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担心过。
比起冷眼旁观看着自己娇养大的姑娘当单亲妈妈,又或者是看着她嫁给旁人。
这个问题,轻得有些不值一提。
他自始至终,认的只有温颂这个人。
商郁薄唇轻抿,罕见地郑重开口:“奶奶,我很确定。除了她,我从没想过娶别人,所以对我而言,只要她是她,别的都不重要。”
前些天,他也与温颂说过相同的话。
他只要她是她。
邵元慈听了,颇为欣慰地点点头:“看来,劣质基因也不是一定会遗传,至少你和你爸,就没随了他。”
最后的这个“他”字,指的当然是商家已故,生前三心二意的老爷子。
商郁挑眉,说真心话的同时又哄了老太太开心,“那还不是您老人家的优质基因太强大,把老爷子那点劣质基因杀得片甲不留。”
“就会哄我开心。”
邵元慈哼笑一声,瞧见他的神情,了然地问:“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还真有。”
商郁也没客气,十分从容又不要脸地开了口。
听得邵元慈直皱眉,伸手连连点了他几下,“你啊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容我想想!”
怕他又来什么糖衣炮弹,把碗筷丢进洗碗机,邵元慈就常拎的帆布包健步如飞地溜了。
这臭小子!
只要嘴甜就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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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白色奥迪一脚油门穿过红绿灯路口,打了把方向盘后,徐徐驶入景园停车场。
车内,硝烟弥漫。
坐在副驾驶的霍让面沉如水,哪哪都透着不爽。
今晚一起去吃饭,他真是花钱找不自在。
蒋青越那孙子,这些年明明在国外,但不知怎么,对佟雾的大事小事了如指掌。
这两人在餐桌上,聊得好不合拍。
见他一脸迷惑,时不时还要和他解释一句,“霍四少,佟佟是不是没和你说过这个事,就是她刚实习的时候……”
刚实习那会儿,是佟雾和霍让分了手,正是双方都在气头上,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
他不知道就不知道,用得着蒋青越在这里炫耀!
霍让听着就来气,冷不丁就怼:“她和你说得多,显着你了?”
一来二去的,佟雾也听不下去,两人就吵起来了。
吃完饭,蒋青越喝了酒,问佟雾能不能送他一程,正好顺路,佟雾自然没拒绝。
霍让跟着上了车,还抢先坐的副驾驶。
佟雾说送他不顺路,结果他张嘴就说他今晚住景园,住她家对门,比蒋青越顺路多了。
这会儿,佟雾见这公子哥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由淡声,“怎么,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让我和蒋青越说话就算了,现在也不行?”
从大学时候起,一见蒋青越就怼。
这话落在霍让耳朵里无外乎是在挑衅,他凉声道:“以前谈恋爱都拦不住你和蒋青越有说有笑,现在我拦得住?”
话里话外,多少有指责佟雾恋爱期间和异性交往过密的意思。
佟雾冷笑,“既然知道拦不住,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说话间,车子已经一把倒进了停车位,熄了火。
见女人解开安全带,拎起丢在后座的包就要下车走人,霍让两步跟了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他气得胸腔直冒火,但女人被惯性带得转过身,望向他时,明艳张扬的脸上似乎不带一丝情绪,“霍四少又怎么了?”
霍让喉结轻滚,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敛下些许火气,“非要和蒋青越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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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家门合上,商郁垂眸看了眼腕表。
时间还早。
他略一思索后,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捣鼓几下后,才给对面发去一条消息,【在忙?】
对面回得很快。
商太太:【刚忙完,准备去洗澡了】
商郁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新备注看了好几秒,只觉得赏心悦目,也没有回消息的打算,拿着手机就起身,朝玄关走去。
未料,一打开家门,和正准备按门铃的霍让碰了个正着。
对门也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响。
霍让的脸色也隐隐透着不愉快。
但找老婆的计划被打断,最不愉快的是商郁,他睇着霍让,“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喝酒。”
霍让还沉浸在烦躁的情绪里,丝毫没察觉到商郁的嫌弃之意。
不过,佟雾已经回来了,大晚上的,商郁再过去打扰也不合适。
商郁停下脚步,捏了捏眉心,“喝哪门子酒?”
霍让自顾自地进了家门,换了居家拖鞋后,扫了一圈。
小温颂的人影都没有,餐桌上也没有吃过饭的痕迹。
霍让回头瞥向他,很有些惺惺相惜地开口:“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说喝哪门子酒?”
……
商郁见他在伤心的正头上,大发慈悲地没有说什么打击他的话,拎了瓶麦卡伦和两只方杯走过去,“没和佟律师一起吃饭?”
霍让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吃了。”
哦。
吃了,但吃得不愉快。
商郁会意后,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回温颂消息:【去吧,慢点,小心浴室湿滑】
她怀着孩子,摔不得。
商太太:【知道啦!】
而后,又发了个“遵命”的表情包过来。
商郁唇角一勾,眉眼也带了笑,【小九最乖了。】
放下手机,抬眼就瞧见霍让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什么情况?小温颂不搭理你,你怎么还是一脸春色荡漾的?”
这话一问完,霍让更觉得不对劲了。
温颂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对商郁避之不及,今晚在胡同那儿看见商郁,也没多高兴。
这两人不可能有什么神速的进展。
霍让想着想着,一脸震惊地开口:“你不会另寻新欢了吧?”
不然,这厮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的,怎么会对着个手机笑得那么骚。
商郁本不想打击他,但被问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有隐瞒什么,分外坦荡:“没有另寻。”
“什么意思?”
霍让眼睛瞪得像铜铃,“刚给你发消息的是小温颂?”
商郁但笑不语。
“……”
霍让受到打击,心里的烦躁更深了。
什么同为天涯沦落人。
这厮早就偷偷把他甩开了!
商郁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很是真诚地循循善诱:“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住得太远了,不方便。”
“谁想得月了?谁又是月?”
霍让没好气地反问。
他再上赶着他就是孙子。
在停车场,他那个问题一问出去,佟雾就想也没想地笑着回了四个字:对啊,非要。
挺好。
那就非要去吧。
他不稀罕了。
商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嘴就来:“我听说,蒋青越最近一直想租景园的房子,不行的话,我把我这套转租给他吧。”
“商郁!”
霍让一皱眉,一脸痛心疾首,“谁和你是兄弟?谁在你挨枪子的时候在抢救室外守了一天一夜?”
商郁微微一笑:“想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