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曾国宇这个人,用他后半生的自由和情感,去换取巨额的钱财和盘根错节的政治人脉,去赌一个渺茫的、可能保住大哥性命的机会!
这个认知,比刚才得知大哥被捕时更让他感到窒息和耻辱!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两张脸孔——
一张是范铮垣温厚却带着忧虑疲惫的脸,他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国宇,黔省都听你的,大哥信你……”
另一张,是白芷在病榻上烧得通红、却依旧固执地为他挪出床铺、哀求他休息的小脸……是她在城外小院里,独自承受病痛和孤寂的模样……
一面是血脉至亲,救命恩人,待他如父如兄的大哥,命悬一线。
一面是融入骨血,刻骨铭心,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拖累他的小幺儿。
一面是如山岳般压下来的责任,是范家的血脉延续。
一面是他灵魂深处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净土。
他站在那里,冬日的寒气透过窗缝丝丝缕缕地渗入,却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冰封万里。裂开的书案边缘,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传来清晰的痛感。
窗外,细碎的小雪无声飘落,覆盖了刚刚萌发的一点年节气息,也将那座城外孤寂的小院,推向了更渺茫、更遥远的未知……
深夜,阳城笼罩在一片沉寂的寒雾之中。
陈府高墙深院,戒备虽严,却也并非铁桶。
曾国宇换了身深色劲装,如同融入夜色的魅影,凭着早年对陈府格局的记忆和一身极好的功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处岗哨,最终如一片落叶般,落在了陈碧茹所居小院的后窗下。
窗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他略一沉吟,指节在窗棂上极轻地叩了三下——“笃、笃笃”。这是他少年时与她约定的暗号。
里面毫无动静。
难道睡了?还是换了地方?曾国宇心头微沉,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他干脆利落地撬开窗栓,身形一闪便滑了进去,落地无声。
闺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女儿家特有的幽香。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能看到床榻上蜷缩着一个朦胧的身影。
他悄步上前,就在他即将靠近床边时,那身影猛地一颤,似乎是惊醒了,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条件反射般就要惊呼!
电光火石间,曾国宇一个箭步上前,大手带着夜风的凉意,精准地捂住了她的嘴!
“嘘——是我!” 他压低了嗓音,急促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别喊!”
掌心下柔软的唇瓣瞬间僵住。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怀中身体骤然绷紧,随即是不可置信的僵硬。
“我听说你病了。” 他补充道,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关切。他缓缓松开了手,但仍保持着极近的距离,阴影笼罩着她。
陈碧茹在黑暗中猛地坐起身,一双即使在昏暗中也难掩震惊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