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管家的通报声:“老爷!夫人!曾督军到访!已在花厅等候!”
徐孝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曾督军?那个传说中冷酷铁血、手握重兵的军阀?父亲极力想让她嫁的人?他来做什么?难道……难道那个送信的同道……和曾督军有关?不!这怎么可能?!一个军阀,怎么会写下这样的文字?
巨大的疑惑和一丝荒谬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让她坐立难安。
徐府花厅,气氛凝重。
徐老太爷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徐老夫人则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端坐在客座上、军装笔挺、神色沉静的曾国宇。徐家几位重要的叔伯也在座,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曾督军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徐老太爷语气平淡,带着疏离,“不知督军此来,有何指教?”
曾国宇端起茶盏,姿态从容,仿佛不是来求娶,而是来巡视。他没有立刻回答徐老太爷的问题,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花厅连接内院的月亮门方向。就在刚刚,他似乎捕捉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在门后一闪而过。
他放下茶盏,没有看徐老太爷,反而转向厅堂一侧悬挂的一幅山水画,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花厅:
“徐老先生这幅《溪山行旅图》,笔意苍劲,意境深远。范宽画此作时,心中丘壑,岂是只囿于山林之间?当是胸怀天下疾苦,笔下方有如此沉雄之气。”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内容却石破天惊,“而今国事蜩螗,民生凋敝,外侮日亟,内耗不休。多少热血青年,书生意气,欲效范宽笔下之磅礴,以手中之笔、胸中之志,唤醒沉睡之狮,涤荡世间污浊!此志此气,岂不比这画中高山流水,更值得吾辈倾心守护?”
这番话一出,整个花厅瞬间死寂!
徐老太爷端茶的手僵在半空,徐老夫人惊愕地张大了嘴,几位叔伯更是面面相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一个军阀该说的话?!这腔调……这论调……活脱脱一个忧国忧民、慷慨激昂的进步青年领袖!
躲在月亮门后、正紧张又好奇地偷听的徐孝薇,更是如遭雷击!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惊呼出声!那声音!那观点!那语气!和她刚刚收到的信中内容,何其相似!难道……难道那个送信的同道……真的是……曾督军?!!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一个军阀……怎么会……
就在众人震惊失语之时,曾国宇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失言”,自嘲般地轻轻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漠,甚至带着点无奈:
“徐老先生见笑了。曾某一介武夫,本不该妄议文章书画。只是……前几日偶遇几位热血学子,听他们纵论时事,慷慨悲歌,谈及理想破灭,报国无门,甚至……连心中所思所想,欲诉诸笔端,亦被斥为异端邪说,文稿被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