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烛迎上她的目光,笑意淡淡。
“我若不进局,又怎知你到底是什么人?”
灰焰骤亮,一瞬间,两股气息相冲。
沈芝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谢知安一声断喝:“够了!”
霍思言微微抬手,灰焰渐熄。
“他说得没错,南荒若真动了手,我们都得死。”
夷烛挑眉道:“这话倒有理。”
她看向他。
“带路。”
“你信我?”
“我信自己走到最后。”
夷烛轻笑,转身踏雪而去。
“那便看看,你这镇魂者的命,能不能压住一场天下魂乱。”
霍思言跟上,身后,谢知安与沈芝亦紧随其后。
雪色茫茫,风声掠过他们的背影。
天边灰光愈浓,魂潮翻腾。
昭北的雪,开始融化。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寿安宫大门紧闭,血色的阵纹仍在地面上缓缓流动。
太后盘膝坐在阵心,面色惨白,唇角染血。
她低声呢喃道:“镇魂者已出,魂戟归主。哀家……输了。”
忽而,她抬头,目光透过虚空,看向那遥远北天。
“霍思言,你若真要逆天……”
她的指尖轻触铜镜残片,声音愈发低沉。
“那便别怪哀家以命阻你。”
北原雪原,风声如嘶。
天地之间,灰红交织的光幕铺天盖地,魂潮似无尽海浪,拍击着人间最后的屏障。
霍思言立于魂阵中央,灰焰燃烧得几乎透明。
她双目一瞬未眨,掌中镇魂之气化作细长的流光,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宛若灰银色的蛇。
“沈芝,守阵左翼。”
“谢知安,压魂前锋。”
声音冷静、清晰,带着一种几乎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沈芝应声跃上石壁,结印连连,符阵化作半环光幕。
谢知安手中长剑化魂为锋,三丈剑气横空,瞬间将首批冲锋的魂兽斩为虚灰。
夷烛则缓步前行,眸色深沉,魂息外放成一道暗影屏障。
“不要掉以轻心,这群东西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他冷声道。
只见远方风雪裂开,一支身披黑纹的军阵正踏雪而来。
他们步伐整齐,身后拖着无数魂灯,每盏魂灯中都封着一只魂兽。
那是,南荒的魂军。
为首一人,披银甲、覆面纱,步履缓慢却稳如山岳。
他周身气息冷烈,抬手之间,十盏魂灯齐明,化作十头魂兽俯冲而下。
“霍思言!”
那声音震彻天穹。
“镇魂戟应归魂者,不归凡人。”
夷烛面色骤变,低声道:“那是……南荒祭主,离渊。”
霍思言眉心一点灰焰亮起,神色不变。
“他来取戟?”
“不错,你头脑很清晰。”
夷烛冷笑。
“而且他会取走一切能威胁魂权的命。”
话音未落,魂潮已至。
谢知安一声低喝,剑光如霜,瞬间劈开前方雪幕;沈芝符阵合一,化为金纹牢笼,将左翼魂兽困在阵中。
霍思言掌中灰焰化作一道光弧,迎面轰向那位离渊。
天地在那一刻,彻底炸裂。
两股力量碰撞,光焰交织,雪原寸寸碎裂。
魂兽在咆哮,天色在燃烧。
霍思言胸口一闷,鲜血涌上喉头,却被她硬生生咽下。
“镇魂戟之力,本属天命之器,”
离渊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冷冽无情。
“你区区凡体,怎配掌神之物?”
霍思言抬手,指尖灰焰绽放。
“我以人心为魂,不需神格。”
“狂妄。”
离渊抬掌,十盏魂灯齐爆,魂光冲天,化作十条魂龙直扑霍思言而来。
谢知安身影一闪,挡在她身前,一剑斩断三条魂龙。
沈芝符纸燃尽,勉力压制两头。
但剩下的五条魂龙,仍携滔天怒意扑面而至。
夷烛低咒一声,忽地拔出腰间短刃,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
他将鲜血洒向空中,那血光化作暗红魂阵,将三人围护其中。
“先走!”
他咬牙坚挺道。
“我撑不了太久!”
霍思言目光一凝。
“你在干什么?你会死的!”
夷烛冷峻一笑,拼尽全力。
“我当然是拖他们下去。”
“你疯了!”
沈芝惊叫。
“疯的是你们!”
夷烛厉声。
“你们真以为镇魂者能改天?她若败,这世上再无界。”
说罢,夷烛的魂阵骤亮,魂力从体内喷涌而出,强行将离渊的魂潮分裂。
霍思言眼神微颤。她想阻止,却被谢知安拉住。
“走!”
“思言!他是在换你一线生机!”
霍思言咬牙,转身飞掠。
灰焰燃起,将三人包裹成一道光流,冲破魂潮天幕。
身后,夷烛的魂阵崩裂,天地随之震动。
最后一眼,他望着那抹灰光,嘴角轻轻一扬。
“这下……可真不枉我一生。”
轰……
光焰吞没了他。
昭北上空,灰红之幕骤然撕开。
魂潮被暂时压制,天象恢复短暂的宁静。
霍思言等三人坠落于北原边界,身上皆带血痕。
沈芝踉跄着爬起,声音发颤。
“夷烛……他……”
“他,也许还没死。”
霍思言低声道。
“魂阵碎前,他以意志封了自己,若有机缘,仍可能在魂域活着。”
谢知安抬眸,看着远方残破的天幕。
“南荒这次不只是探,那离渊,是宣战。”
霍思言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那就让他知道,镇魂者,也会回敬。”
与此同时,昭北皇宫。
太后伏于阵中,血迹已洇透衣襟。
她气息奄奄,却仍死死抓着铜镜碎片。
她闭上眼,低声喃喃:“思言,你若真逆天,便走我来不及走的那一步吧……”
镜中微光闪烁,一道血色魂线自她体内抽离,飞向北方天际。
昭北上空的云,瞬间化作赤色。
魂气再起,新的风暴……已在聚。
霍思言一行三人潜入镇中。
此地原是昭北的边防驿站,如今却成了避乱之地。
街头巷尾堆满破碎的符阵与被熏黑的魂灯,空气中残留着浓烈的魂气味。
沈芝轻轻掀开一扇破门,里面传出微弱的啼哭声。
几名百姓蜷缩在角落,脸上带着魂印烧灼的痕迹。
“魂潮波及了平民……”
沈芝声音发紧。
“魂气渗入血脉,他们……撑不久。”
霍思言看着那几个孩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