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而巨大的眼，足足占据了山崖下一小半。
谢清池和沈意行正巧站在那那双眼睛的瞳仁处，此刻，那双眼睛正在缓缓的眨动，似乎也在观察他们。
一般而言，当不符合平常认知的事物出现的时候，往往意味着都是崩溃和诡异，然后无法控制自己，给整个人世带来危害。
但是在此刻，那双眼睛怜悯而温和，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的诡异和危险。
谢清池后退一段距离，打量着那双眼睛，突然开口：“丰都城山神？”
这双眼睛，悲悯而温和，和之前谭音所画的面具上的那双眼睛极其相似。
那双眼睛眨了眨，然后，眼睛的旁边，出现了一排字。
——这世间，哪里来的神呢？
沈意行看着那双眼，道：“阁下是老城主？”
那双眼睛里露出一丝讶然。
很明显，沈意行猜对了。
而就在此时，地上突然滚过两个字。
小心。
二人已经在那个字出现之前齐齐一掠，山崖下那双眼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满是獠牙的嘴，那张巨大的嘴猛地张开，像是瞬间剥离了地面，要去吞噬二人。
然而它似乎又被某种力量所限制，不过离地寸许，又被拖拽着按在地面。
只剩下喷吐出来的呼吸刮起地面的灰尘，旋转着扑向谢沈二人。
沈意行袖子一拂，那些张牙舞爪的灰尘瞬间落地，任凭那张巨大的嘴再子牙利嘴，也静静的缩在角落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地面滚过一排字迹。
——你们是谁？！敢触犯我山神！
谢清池道：“山神？你不过就是一个诡异物而已。”
“诡异物”三个字仿佛让地面那个东西瞬间爆发。
一排排字在地面刷刷刷的闪过。
——滚！老子是神！老子要灭了你们！不敢敬吾！老子定然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谢清池看着下面那一排排字，总觉得它在无能狂怒，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而这一声笑显然比骂它一万句还让它破防，它挣扎着想要破地而出，收拾眼前这两个无知之人，但是却发现自己被困于此地，稍微离开又被那股力量所压制，恨得差点原地化成灰。
一排字在下面地面刷刷刷的滚过。
——你们人都是这样！尔虞我诈！居心叵测！为了力量无所不用其极！就像我当年看到的，连亲生……
它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诡异的气息一变，地面又变成了那双温和怜悯的眼睛。
老城主的眼睛徐徐转动，打量了四周，最后落到二人身上，最终眼底露出叹息之色。
——二位非凡，如果十三年前遇见二位，或许，一切都将更好吧。
谢清池问：“老城主，您为何……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那双眼睛似乎露出想念之色，接着，地面出现一排排字。
——十三年前，丰都大难，女帝和公主皆困于此。我逼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借助此地诡异物的力量，献给它半城人的生机，它太过强大，我不得不以身入局，用自身来压制它。
——这诡异物一心想跳出自己的诡异身份，想要成神，所以我就以上古阵法设局，先以面具绘画让它接受，从形到神，一步步和它融为一体，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二人听了，都心生敬意。
说起来不过几句话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情况，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谁敢孤勇做出此等决定？
十三年前，当他下定决心，便从面具上以自己的上半张脸和那诡异物的下半张脸结合，直到五年前自己迈入死亡，让自己和这个诡异物永远被封闭下去，成为守护这一城百姓的另外一种东西。
永远封闭在这里，不死不灭，此间痛苦又有谁能想象呢？
谢清池问：“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助你，让你脱离这种境地的吗？”
那双眼睛露出感激之情。
——多谢二位，老朽已经无憾了，它若消失，这一城百姓将没有活路。只要我不愿意，它便永远无法挣脱这里，便永远不会去伤害他人，我早就心满意足了。
即便痛苦，他也无憾，人生在世，能无憾而亡的人又有几呢？
不过死得其所四字罢了。
谢清池刚想问谭音爷爷的事情，那边气氛陡然一变。
诡异物的那张嘴跑了出来。
那张嘴瞬间张开就想朝着谢清池咬来，被谢清池一抬脚，就踹在了它的嘴巴上，顿时将它疼得嗷嗷乱叫。
鉴镜在上面露出一个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如果有手，怕是恨不得抱着自己的镜面拍几下。
那张嘴正对着镜子，明白谢清池自己居然惹不起，然后咬牙切齿，对着镜子便喷出一阵灰尘。
鉴镜被糊了个满脸。
镜面一暗，光亮不再。
鉴镜一愣，然后猛地冲了下去，拿着自己的镜柄就对着那张嘴使劲往下敲！
敲死你！敲死你！敲死你！
本镜子一向只看奇珍异宝美男子，今日见你这丑东西已经够勉为其难了，还敢喷我！
敲不死你！
“砰！”“砰！”“砰！”“砰!”
一连砸了十几下，鉴镜仿佛才出了一口恶气，然后抖了抖自己，将镜面继续变得光滑如新，再次给谢沈二人尽心尽责的照起亮来。
那满是獠牙般的嘴像是被砸得獠牙都掉了几颗。
那张嘴还想骂骂咧咧，然而一张大嘴，鉴镜就将镜子柄对准它，它顿时闭上了嘴巴。
一排字在地面滚过。
——哼！狡诈的人类！连身边的东西都是一般货色！
鉴镜猛地俯冲下去！
“砰”的一声，那张嘴上的獠牙又掉了一颗。
嘴：……
它彻底闭上了。
它闭上以后一会儿，地面才滚过一排字。
——想不想知道十三年前的秘密，你们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们。
谢清池微笑道：“你说说看呢。”
那张嘴继续在地面写字。
——哼哼，这可是一件宫闱秘事。十三年前，你们大昭的女帝妹妹想要夺权，才在此处设下埋伏，不惜拿一城人的性命陪葬，最后被女帝杀了，不过那位女帝也重伤了，然后那个死老头才找上的我。啧啧，骨肉相残，你看看你们人……好了，我说完了，快，将本神放出去！
谢清池笑了一下：“抱歉，我只让你说说看，可没有答应。”
嘴：……？！
——你们人果然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等老子出来！要将你们……
“砰！”
鉴镜将它嘴巴上最后一块獠牙给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