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询问室的灯光是冷调的白,均匀地洒在桌面上,也落在小林澄子略显拘谨的脸上。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努力回忆着昨夜烟火大会结束时那令人心悸的一幕:河堤边昏暗的路灯,蜷缩在阴影里的人影,以及空气里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
“也就是说,小林老师,您在昨晚大约十点左右,独自返回河堤寻找遗失的学生名册时,发现了死者近藤先生?”白鸟任三郎警官的声音平稳而专业,他坐在对面,手指间习惯性地转着一支精致的钢笔,目光专注地落在笔录本上,尽量不去看对面那张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清秀柔和的脸。
“是的,白鸟警官。”小林澄子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当时烟火大会刚结束不久,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走过去确认了一下……他,已经……”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白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就在这时,小林澄子似乎有些口渴,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水。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特别的习惯——手腕微微向内收,小指无意识地、极其优雅地向上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个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白鸟警官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冰冷的询问室仿佛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白鸟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钢笔的手指骤然僵硬,那支昂贵的钢笔笔尖在纸上“啪嗒”一声,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随即滚落在地。
樱花……雨幕……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强光照射的棱镜,瞬间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那个模糊的雨天,那个撑着蓝色雨伞、为他捡起书本的小小身影……他看不清她的脸,记忆里只有那模糊的轮廓和声音。
但此刻,小林澄子喝水的这个动作——那手腕内收、小指微翘的姿态——竟与记忆深处那个雨中女孩为他擦拭书本泥水时的动作,无比诡异地重合了!
怎么可能?!电影院画廊的案子才刚刚过去,那个系着樱花丝巾的绫小路文香亲手打碎了他珍藏多年的幻影。
那份支撑他成为警察的、樱花般的温暖与信念,明明已经随着那条染血的丝巾一同冰冷地沉入了深渊。可为什么?
为什么此刻面对这位普通的小学老师,这个微小的动作会像一把钥匙,如此精准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一股强烈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心悸感狠狠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
“白鸟警官?”小林澄子疑惑地看着对面突然僵住、脸色变幻不定的警官,那墨点在他一丝不苟的记录上显得格外刺眼。
“……啊!”白鸟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股热意瞬间涌上耳根。他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动作带着一丝罕见的狼狈,声音也失去了平日的沉稳,甚至有些发紧,“抱歉,小林老师。手滑了一下。您……请继续。您当时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动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