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弟,我还是从头和你说吧,你听后就把它忘了,回家去睡个觉。”
孙庆祥说着大咧咧走到桥根下盘腿而坐,伸手招呼秦墨。
秦墨身上的奇痒此时已经全部消失,正好也想解开疑惑,于是便走过去蹲在一旁,准备听戏。
实际上秦墨一开始就不害怕孙庆祥,或者说,和孙庆祥比起来,活人更让秦墨忌惮。
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趟了浑水,这个时候再想置身事外,那得看别人肯不肯给你机会了。
秦墨当然不愿意这般被动——只有弄清始末,才有可能去谈化险为夷。
那边孙庆祥见秦墨毫无惧色,心下也叫了声“好”,他皱了皱眉头,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逐一道来。
“唐风狗贼是怀龙段主事,炼气六层,为人贪财好色,阴险毒辣,平时没少干中饱私囊的事,再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我们就是草根尘土,命不值钱。”
秦墨听了颇有同感,不自觉叹了口气。
记得当初去焚尸堂里,张闯让众焚尸匠练手,结果安排的却是普通矿工的尸首,连变尸都不是。
虽然自己烧的那位并非无辜,但宗门弟子对他们的态度可见一斑。
还有,那崔桃夭敢对自己下手,不也是知道自己没能进入云岚宗门墙吗?否则她怎敢在云岚宗的地盘上行此恶事?
呵呵。这时听孙庆祥冷笑两声,“我们段里原本有五十来位兄弟,如今只剩了二十二个,全是拜他所赐!这狗贼一定不得好死!”
他脸上的横肉都在打颤,明显悲愤不已。
秦墨知道他被唐风所杀,两人之间的仇恨肯定不共戴天,但见了他这般神情,仍觉得有些胆颤。
可以说,如果从前在蓝星上,自己碰到孙庆祥这等人物,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现在虽然不用躲,秦墨还是偏转视线,不去看他,心想:“毫无疑问,唐风罪大恶极,可我瞧这位也不是善茬,许英秀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他?”
正走神间,听孙庆祥说到了紫金矿:“那日我们挖到一块极品紫金矿,兄弟你不知道,云岚宗对紫金无比重视,这玩意儿稀少得很,当时大家都乐坏了,人人都能拿到大几百的灵石,能顶两年工钱,谁不乐?结果,哼!结果唐风那狗贼二话不说,拔剑就砍,场上十二个人,十二条性命,被他像割草一般取了去!”
他面红耳赤,眼神凶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拳头也握了起来。
唉。秦墨见状只得叹气。
片刻后孙庆祥重新稳定下来,听他低低地说:“我那时给秀秀托梦,是想让她远走。唐风贪财好色,要是真被他看到秀秀......”
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神情复杂,一会儿让秦墨觉得他想咬人,一会儿又眼神发直,傻子一般。
就在秦墨想要搭话时,孙庆祥忽然扭头一笑,异常渗人,“大兄弟,还得多谢你,给我刻了这个宝贝像。”
说着在之前翻出瓷瓶的地方刨了两下,露出一尊数寸高下的木雕,那粗眉,那横肉,那身板,与孙庆祥有八九成相似,任谁都不会认错。
啊?秦墨认出是自己当初刻的那尊,可再看一眼,那雕像似乎眨了眨眼,显得颇为狰狞,顿时让他感到惊讶不已。
要细看时,孙庆祥已经把雕像重新埋了起来,他习惯性搓掉手上并不存在的泥土,嘴里叨叨咕咕:“秀秀说你是好人,我信秀秀,今天就更信了,不然你也不会中了桃花蛊。”
秦墨听了真想问他:你的“好人”定义是听别人说的吗?但马上想到这“别人”并不真的是别人,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便没再问出口。
那孙庆祥或许是被勾起了心事,居然转头说起了许英秀:“兄弟你别吃心,我那时见到秀秀,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的天分比我高多了,我在矿上赚的钱都给了她修炼。那时我们还说,将来去她老家逛逛,她祖上在江南,她经常说那里山美水美,美貌姑娘也多......现在我是不成了。”
唉。他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说:“本来秀秀是想借丁永年之力,把唐风私吞紫金之事告上云岚宗,可惜唐风狗贼十分狡诈,他在丁永年面前始终不露破绽。幸好不久后秀秀就发现了丁典中蛊之事。”神色间又有些忸怩。
秦墨猜到这“发现”多半是行过夫妻之实,孙庆祥心里肯定不好受,便默不作声聆听下文。
那边孙庆祥见到秦墨并未露出异样表情,很快镇定下来,听他郑重发问:“老弟,我听说你去了焚尸堂,又烧了那么多变尸,你认识这东西吗?”伸出右手食指,停在秦墨眼前。
秦墨闻言心下一惊,定睛去看时,那指尖上果然钻出一段黑毫。
五彩斑斓的黑,即便在夜里也异常分明,一闪即逝。
“这是什么?”秦墨惊讶之余,想也不想反问。
“我也不知道。”孙庆祥摇头,“但我能感觉到它的威力。”
秦墨此时反过味来,问他:“你说的加料,加的不是这个吧?”
嘿嘿。孙庆祥但笑不答,只说:“我家秀秀本事大得很。”一脸自豪。
秦墨看他不惯,暗自啐了一口,又想到孙庆祥染上了这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袁妙才。这时才想起用天眼术查看孙庆祥的修为,结果只看到一团张牙舞爪的黑烟,不由惊讶更甚。
“好兄弟,你莫怕我,我许久没和别人说话了。”
孙庆祥似乎对秦墨的小动作有所察觉,但他只动了动眉头,毫不在意般继续说了下去:“那崔桃夭来丁家住了一段时日,秀秀因此查觉出异常,很快就弄清了原委。”
说着看向秦墨。
我能懂。秦墨稍稍皱眉,点了点头。
孙庆祥的话理解起来有些复杂,但秦墨确实听懂了。
崔桃夭的妹子嫁给丁典做了妾室,按理来说,她这个姐姐可以探望,但不该在丁家常住。妾室身份不高,哪怕她姐姐是宗门弟子也不例外。
怪就怪在这里,就算不提凡俗规矩,凭崔桃夭的傲气,似乎也不应该赖在丁家不走。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一早知道妹妹对丁典下了蛊,如今却见那蛊虫突然厉害许多,于是便想找出原因,而这原因正是孙庆祥刚才展示过的魂丝。
“秀秀和我说,她本来也没料到这东西威力巨大,还不忍心来着。嘿嘿,那是因为她让我加料时,老子不小心手抖加多了。”
孙庆祥皮笑肉不笑“啐”了一口:便宜了丁典这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