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在陆星瑶办公室外的休息区坐了三个小时。
他盯着行政部小陈第三次揉太阳穴的动作——
那姑娘半小时前刚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此刻额角却渗出薄汗,指尖掐着人中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魂。
再往右看,保洁张阿姨正对着消防通道的墙角碎碎念,手里的拖把杆抵着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祖宗,阿姨给您摆供果成不成?别跟着我……”
“不对劲。”
他摸出符袋里的雷击木,木块贴着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昨天陆星瑶说“锁链要断了”,陈老提过的“煞心玉认主”,还有工地底下那团越压越沉的阴煞,此刻全在他脑子里拧成一根弦。
“林先生!”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小红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发梢沾着碎发,胸口剧烈起伏,“茶水间……保洁阿姨打扫时发现的!”
她点开手机相册,照片里是块暗黄色符纸,边缘焦黑,歪歪扭扭的符文像被血泡过。
“她说这东西贴在水管后面,撕下来的时候手直冒凉气。”
林观鹤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跟着小红往茶水间走,路过行政部时,老张正对着空工位点头哈腰:
“王总您坐,我这就给您续茶——”
可那工位上的王总三天前就调去分公司了。
茶水间的瓷砖泛着冷光。
符纸被小红用证物袋装着,搁在操作台上。
林观鹤刚凑近,鼻尖就窜进股腐木味,像极了老坟头底下烂了十年的棺材板。
他屈指弹开符袋,玄铁剑嗡鸣着跳出三寸,剑身映出符纸上若隐若现的黑气——不是普通镇宅符,倒像是拿活人的生气当燃料的聚煞阵。
“破妄。”
他低喝一声,左眼瞳孔骤然泛起金芒。
符纸在他眼里变了模样:暗黄底色下,黑色脉络如蛛网蔓延,每根丝都扎进瓷砖缝隙,顺着水管往地下钻。
再抬头,茶水间的顶灯在金光里渗出暗红,小陈揉太阳穴的手停在半空,额角浮起淡青的鬼手印;
老张的工位上,个穿着旧西装的男人正掐着他后颈,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林观鹤捏碎符袋里的雷符,火星“滋啦”窜起,“这是在拿公司当血池。”
他转头看向小红,后者正盯着他泛金的眼睛发愣,“把员工的生气抽下去喂什么东西。”
“去把所有楼层的消防通道、电梯间都查一遍,这种符纸肯定不止一张。”
小红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咬着唇点头:
“我、我去拿钥匙。”
她转身时,林观鹤瞥见她后颈也浮起淡青——那鬼手印比小陈的浅,但已经开始往锁骨爬了。
接下来两小时,两人像扫雷似的在写字楼里转。
茶水间第三张、17楼消防通道转角、顶楼电梯间通风口……每撕一张符纸,林观鹤就用雷符烧成灰烬,玄铁剑跟着嗡鸣一声,像是在啃食符纸里的怨气。
可随着符纸越烧越多,他掌心的雷击木烫得几乎握不住,符袋里的血符也一张张发烫,像在预警什么。
小红举着手机地图,“还有最后一张。”
“23楼设备层,保洁说那门平时锁着,今天突然开了条缝。”
设备层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林观鹤踩着金属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回声。
等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他呼吸猛地一滞——
墙上、管道上、甚至通风口的滤网里,密密麻麻贴满了暗黄符纸。
最中央的水泥地上,用新鲜鸡血画着个六角星阵,阵眼处嵌着块拇指大的玉牌,正泛着幽绿的光。
“煞心玉!”
林观鹤脱口而出。
系统面板上的觉醒度突然开始疯涨:24%、28%、32%……
他摸向符袋的手顿住——这玉牌和陈老说的煞心玉长得一模一样,可此刻上面爬满了黑丝,像被什么邪物啃过。
他把雷符全拍在掌心,“烧。”
“所有符纸都烧了,玉牌我来处理。”
火焰腾起的瞬间,整层楼的温度骤降。
符纸燃烧时发出尖锐的嘶鸣,黑气从灰烬里窜出来,凝成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指甲刮着金属管道发出刺耳声响。
小红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工具箱,扳手“当啷”落地,却在滚到六角星阵边缘时突然弹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
林观鹤捏紧玄铁剑,剑身泛起青白光芒。
他挥剑劈开逼近小红的黑气,转头看向阵眼的煞心玉——玉牌上的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镇”字。
可就在他要伸手时,脚底的水泥地突然震动起来,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身。
“轰——”
设备层的顶灯“啪”地炸了。
黑暗里,林观鹤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像是铁链崩断的脆响。
他摸出手机照亮,却见煞心玉上的“镇”字裂开道细纹,而符袋里的雷击木突然发出“咔”的轻响——这次不是发烫,是裂开了。
“走!”
他拽着小红往门外跑,“通知陆总,让她立刻离开公司!”
可刚跑到楼梯口,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身后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腐烂的裹尸布在移动。
林观鹤猛地回头,手机灯光扫过设备层——
六角星阵的血已经干了,可阵眼处的煞心玉在发光。
在那幽绿的光里,他看见一只青灰色的手,正缓缓从水泥地底下伸出来。
青灰色的手刚探出水泥地半寸,指尖的腐肉便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白骨森森的指节。
林观鹤拽着小红的手腕几乎要掐进她皮肉里,耳后传来湿哒哒的拖行声,像是什么腐烂的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过来。
“别回头!”
他吼了一嗓子,玄铁剑反手劈在楼梯扶手的金属管上——剑鸣如龙吟,震得整层楼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小红被这声响惊得踉跄,手机“啪”地摔在台阶上,幽绿的冷光映出她煞白的脸:
“林、林先生……那手……在动……”
林观鹤余光瞥见那只手的骨指正抠住台阶边缘,指甲缝里渗出黑褐色的脓水。
他咬了咬牙,从符袋里摸出最后一张雷符拍在墙上——
“轰”的一声,火焰裹着雷光炸开来,烧得金属楼梯发烫,那只手却只是缩了缩,反而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去十九楼找陆总!”
他把小红往楼梯下推,自己转身挥剑斩断逼近的黑气。
“告诉她设备层的阵破了,地下东西要往上冲!”
小红被推得一个踉跄,却死死攥住他衣角:
“我不走!您之前说过……说过要护着我!”
这句话像根针戳进林观鹤太阳穴。
他想起半小时前在茶水间,小红明明怕得手发抖,却还是举着证物袋凑到他跟前;
想起她查楼层时把钥匙串藏在身后,说“我挡着,您专心看符纸”。
喉结动了动,他拽着人往下跑的力道松了些:
“行,那跟紧了——摔了我可不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