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正盯着监控屏里翻涌的黑雾,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目标能量波动异常,30秒内或突破当前封印强度。」
“小杨!”
“启动困仙阵!”
他反手抓住旁边控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
穿蓝制服的年轻特勤员小杨手一抖,刚泡的茶泼湿了半张操作表。
但下一秒他的手指就如弹钢琴般砸在红色按钮上,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
天花板的射灯应声熄灭,十二道暗金色符光从地面纹路中腾起,在半空中交织成倒扣的碗状法阵,将那团黑雾死死罩住。
邪物的怒吼震得玻璃幕墙嗡嗡作响。
黑雾里伸出数根青灰色利爪,抓在法阵光壁上溅起火星,地面瓷砖裂开蛛网纹,离得最近的老张踉跄两步,扶着桌角才站稳:
“这怨气......比三小时前至少强了两倍!”
林观鹤没接话。
他咬破指尖在眼皮上快速画了道血符,破妄眼开启的瞬间,瞳孔泛起金红。
黑雾在他眼中褪去伪装,露出内部蜷缩的巨大肉瘤——
肉瘤中心嵌着块鸽蛋大小的幽绿宝石,表面爬满血丝般的纹路,每一次脉动都让法阵光壁暗上一分。
“那是怨咒核心!”
视频连线突然亮起,陈老的脸出现在悬浮屏里。
这位隐世山门的白须老者正攥着本泛黄的《九曜镇邪录》,书角被他抠得卷起:
“三千年活牲怨气凝实成玉,邪物靠它吸收人间负面情绪。”
“必须......”
林观鹤打断他,“必须摧毁它!”。
他看见宝石表面的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怎么破?”
“常规手段伤不了怨玉。”
一直沉默的老张推了推眼镜,指节叩了叩桌上的检测报告,“但你那把诛邪剑......”
“观鹤哥!”
清甜的女声突然插进来。
小云从陈老身后探出头,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她双手撑在太师椅靠背上,眼睛亮得像星子:
“上次你用诛邪剑斩血煞鬼时,剑鸣了整整半柱香!”
“我师父说,那是剑认主的征兆!”
林观鹤的手无意识摸向腰间。
诛邪剑的桃木剑柄隔着外套烫着他的掌心,雷纹刻痕像活了般微微发烫——
这是他用千年雷击木重铸的法剑,上次在福利院镇凶灵时,剑刃曾自发劈出碗口粗的雷蛇。
“小杨,法阵还能撑多久?”
他扯了扯紧绷的领口,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制服前襟。
小杨盯着不断跳动的能量条,“最多......”
“两分半。”
邪物的利爪又一次拍在光壁上。
这次法阵光壁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几缕黑雾从裂缝中渗出来,沾到墙面的瞬间,墙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灰的砖。
“陈老,您说这玉是怨气凝实。”
林观鹤突然笑了,叼着根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来的草茎,眼尾却绷得极紧。
“那至阳之物是不是能克它?”
陈老猛地抬头,白须都颤了:“诛邪剑本就是集七十二道雷火淬成......”
“够了。”
林观鹤打断他,手指扣住诛邪剑的螭纹剑镡。
系统在识海弹出提示:
「检测到目标核心弱点,当前成功率43%」
他却低低笑出声,“43%?”
“老子送外卖时爬二十层楼抢单的成功率都没这么高。”
小云突然攥紧了陈老的衣袖:“观鹤哥——”
“小杨,等下我冲过去时,把备用能源全给法阵。”
林观鹤扯掉碍事的外卖员马甲,露出底下紧绷的黑色劲装。
他反手将诛邪剑抽出半寸,剑鸣如龙吟,“老张,帮我盯着那玉的脉动频率,我需要它最虚弱的瞬间。”
“明白!”
老张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监控屏里立刻跳出幽绿宝石的脉动曲线。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能闻到邪物黑雾里腐烂的血腥味,能感觉到诛邪剑在掌心发烫——像在催促他做最后决断。
“三。”
法阵裂痕又扩大一圈。
“二。”
小云的声音带着颤音:“观鹤哥加油!”
“一!”
林观鹤脚尖猛地点地。
他像支离弦的箭射向法阵,诛邪剑完全出鞘,雷纹在剑身上流转成刺目白光。
邪物似乎察觉到危险,黑雾疯狂翻涌着要裹住他,但他的目光只锁定那团幽绿——
这一剑,必须刺穿那该死的宝石。
林观鹤的耳膜被邪物的嘶吼震得发疼,却反而笑出了声。
诛邪剑在掌心发烫的触感,比他送外卖时爬二十层楼抢单的心跳还灼人——系统说43%成功率?
去他妈的概率,当年在福利院被厉鬼逼到墙角时,他连1%的活路都抓过。
黑雾里突然窜出三根青灰色利爪,破空声像刮过玻璃的指甲。
林观鹤脚尖点地旋身,后背几乎擦着利爪尖端掠过,冷汗浸透了劲装。
他能闻到利爪上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也能听见小云在视频里的尖叫被电流扭曲成刺啦声——那丫头大概又攥皱了陈老的道袍。
“老张!”
“频率!”
他咬着牙低喝,眼角瞥见监控屏上幽绿宝石的脉动曲线正疯狂跳动。
“还有0.8秒!”
老张的声音带着破音,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现在!”
林观鹤瞳孔骤缩。
在宝石收缩到最紧致的刹那,他手腕猛抖,诛邪剑划出半道银弧。
雷纹突然暴涨三寸,剑刃裹着刺目白光直接刺穿最粗的那根利爪——利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黑雾里溅出墨汁似的“血液”。
“近了!”
小杨的额头全是汗,手指死死压着备用能源按钮,困仙阵的暗金符光忽明忽暗。
“还有五米!”
但邪物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原本蜷缩的肉瘤突然膨胀成磨盘大小,黑雾如活物般凝成巨网,兜头罩下。
林观鹤旋身挥剑,雷蛇劈碎半张网,却被另一股黑雾缠住脚踝。
他踉跄半步,喉间泛起腥甜——这东西的力道比上次福利院那只凶灵强了三倍不止。
小云的声音带着哭腔,陈老的白须在视频里乱颤,“观鹤哥小心!”
“那是怨玉在抽周围的阴气!”
林观鹤的破妄眼突然刺痛。
他看见怨玉表面的血丝已经爬满整个宝石,正像血管般突突跳动。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在血丝里看见了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都是被这邪物害死的活牲?
“去你妈的!”
他吼了一嗓子,反手抽出腰间最后三张雷符拍在腿上。
符纸瞬间化作蓝光窜入肌肉,原本被黑雾缠住的脚踝陡然发力,他整个人如炮弹般撞开黑雾,诛邪剑离怨玉只剩半尺!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邪物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黑雾以怨玉为中心疯狂坍缩。
林观鹤只觉胸口被重锤猛砸,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困仙阵的光壁上。
他能听见肋骨发出“咔”的轻响,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光壁上,立刻被腐蚀出个小坑。
小云的尖叫几乎刺破耳机,“哥!”
“你怎么样?”
林观鹤抹了把嘴角的血,冲摄像头扯出个歪嘴笑。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疯狂刷屏:「宿主内脏挫伤度27%,建议立即撤退」,但视线始终锁着那团逐渐平复的黑雾——怨玉还在,只是表面的血丝淡了些。
“小杨,法阵还剩多久?”
他扯松领口,喉间又涌上腥甜。
“一分......不,五十秒!”
小杨的手在控制台上直抖,“能量条要爆了!”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诛邪剑在低吟,像在催促他再试一次。
上次在夜店破阴局时,这剑也是这么哼的,结果他用雷符加剑招硬是劈散了百年狐煞。
这次......总得试试。
“老张,下一次脉动什么时候?”
老张推眼镜的手在抖,“三十秒后。”
“但你的状态......”
“少废话。”
林观鹤把诛邪剑换到左手,右手摸出三张血符拍在胸口。
符纸遇血即燃,灼烧感从皮肤窜到心脏,痛得他额头青筋直跳——这是用他自己精血画的符,能短时间提升三成功力,代价是之后得躺三天。
但现在谁管得了三天后?
“小云,帮我喊陈老把《九曜镇邪录》翻到第七页。”
他扯了扯嘴角,“那页写着‘至阳克阴,以命换命’,对吧?”
视频里的陈老猛地抬头,白须下的嘴唇直颤:“小友你......”
“计时开始!”
老张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林观鹤再次冲向黑雾。
这次他没躲,任由两根利爪刺穿左肩——痛意让他的视线更清晰。
他盯着怨玉的脉动,在它即将膨胀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诛邪剑往前送。
雷纹在剑身上炸成一片白光,他甚至听见了剑鸣里的激昂,像在说“这一剑,必中”。
但邪物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黑雾突然如沸水般翻滚,林观鹤眼前一花,那团裹着怨玉的肉瘤竟凭空消失了!
“什么情况?”
他踉跄着刹住脚步,破妄眼疯狂扫描四周。
监控屏里的幽绿光点正在地图上疯狂闪烁,最后定格在郊区方向——是他上周送外卖时经过的那个老村庄,村口还立着“福安村”的破木牌。
小杨的声音带着哭腔,“邪物跑了?”
“困仙阵明明还没破......”
林观鹤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地图上的光点,后颈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不是跑。”
“它找了新目标。”
视频连线突然被接入,李局长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这位国际镇灵局的负责人向来梳得油亮的头发乱成鸡窝,领口大敞着:
“观鹤,我刚收到消息,福安村所有监控在三分钟前黑屏。”
“村民的手机信号......全没了。”
林观鹤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上周送外卖时,村头晒太阳的王阿婆还塞给他两个煮鸡蛋,说“小伙子辛苦”;村尾的小娃娃追着他的电动车跑,喊“哥哥等等我”。
“小杨,跟我去福安村。”
他扯过外套裹住流血的左肩,诛邪剑在腰间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老张,把定位发给我;陈老,麻烦您让山门的人准备镇邪法器。”
小云突然从陈老身后挤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观鹤已经冲向门口,“不行。”
“你留在这儿帮陈老翻书,邪物的弱点可能在《九曜镇邪录》里。”
他推开门的瞬间,冷风卷着血腥气灌进来。
小杨抱着个装满符纸的箱子追上来,额角的汗滴在地上,摔成细碎的水痕:
“观鹤哥,我带了十张困仙符!”
林观鹤没回头,只是加快脚步。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警报,能闻到风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和刚才邪物黑雾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福安村的方向,有盏灯突然亮了。
那是村头老槐树下的路灯,按理说早该坏了半年。
昏黄的灯光里,他好像看见个身影在晃动——穿着蓝布衫,佝偻着背,像是王阿婆。
但王阿婆的头,好像......转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