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青竹村的碎石路时,林观鹤闻到了铁锈味。
不是血,是地底翻涌上来的腥气,混着腐叶与霉木的味道,顺着车窗缝隙往肺里钻。
小杨的喉结动了动,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乱码:
“观鹤哥,村口那棵老槐树...叶子全枯了。”
林观鹤抬头。
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老槐树枝桠张牙舞爪,原本浓绿的叶片蜷成黑褐的焦卷,像被火烤过的纸。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
【前方200米,阴阳能量紊乱度+200%,检测到邪祟附体目标x7】
他的指尖刚触到腰间的玄铁剑,车外传来“砰”的一声。
副驾驶的车窗被拍得摇晃。
林观鹤转头,对上一张青灰的脸——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妇,指甲长得像弯钩,正抓着车窗边缘往下扯,玻璃上立刻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小杨的战术手电“啪”地亮起,白光扫过老妇的眼睛时,林观鹤倒抽一口冷气:那不是人的眼睛,是两团翻涌的黑雾,正“滋滋”腐蚀着她的眼窝。
“下车!”
林观鹤猛地推开车门。
老妇的指甲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在车门上留下三道深痕。
他反手抽出玄铁剑,剑鸣震得老妇踉跄半步。
破妄眼展开的瞬间,他看见七道黑影缠在老妇腰间,像毒蛇般往她心脏钻——是刚附上来的低阶邪祟,借活人的身体当盾牌。
林观鹤旋身避开老妇的抓挠,剑尖挑开她缠满黑丝的手腕,“小杨,扔雷符!”
“别伤着本体!”
小杨从战术背包里摸出符纸,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
雷符“噼啪”炸响的刹那,老妇的身体剧烈抽搐,黑雾从她七窍涌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林观鹤趁机甩出三张血符,符纸沾着他舌尖的血,精准拍在黑雾上——金红火焰腾起,邪祟发出刺啦声响,瞬间被烧成灰烬。
老妇瘫坐在地,浑浊的眼睛恢复清明。
她摸着自己流血的眼窝,突然抓住林观鹤的裤脚:
“大仙...我给孙女儿煮鸡蛋,一抬头就看见...看见墙根蹲着个没腿的东西,然后...然后我就啥都不记得了...”
林观鹤蹲下身,用黄符按在她伤口上,符纸立刻渗出淡金色的光,“别怕。”
“去村东头找穿蓝背心的王二,他车上有驱邪香,贴门框上。”
他抬头时,发现另外六个村民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如木偶,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咽,脚底下拖着黑红色的血痕。
小杨的战术手电扫过其中一人的脚腕,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他们的脚是反的!”
林观鹤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摸出怀中的青铜钥匙,钥匙上的九曜纹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
系统提示疯狂跳动:
【检测到邪祟试图通过活人干扰宿主行动,建议优先净化】
他反手将钥匙塞进小杨手里:
“拿着,别松手!”
玄铁剑在他手中嗡鸣。
林观鹤踩着老妇身边的青石板跃起,剑刃划开最近村民的手腕——腐肉下露出白骨,黑血溅在地上,冒起阵阵青烟。
他甩出锁魂链,银链“刷”地缠住那村民的脖子,猛地一拽,将附在其身上的邪祟扯出体外。
“净魂咒!”
林观鹤咬破舌尖,血珠混着咒语喷在邪祟上。
黑雾发出尖啸,被金光一点点吞噬。
剩下的村民见同伴被制,突然集体跪地,额头重重撞在地上,石板被砸出裂痕:“走...走...别管我们...”
“他们还有意识?”
小杨举着雷符的手顿住。
林观鹤的破妄眼清晰看见,每个村民的魂魄都在黑雾中挣扎,像被网住的鱼。
他的心脏突然抽痛——这场景太像小时候在福利院,他躲在床底,看那些孤魂缠着老院长的腿。
“别怕,我带你们出来。”
他低喝一声,连挥七张黄符,符纸在村民头顶盘旋成阵。
“破!”
金光炸响的瞬间,黑雾被彻底撕碎。
七个村民同时瘫软在地,有的抱头痛哭,有的颤抖着去摸自己的脸,像在确认是否还活着。
其中一个年轻人突然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个铜铃:
“大仙,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说能镇邪!您拿着用!”
“谢了。”
林观鹤把铜铃塞进小杨手里,“收着,说不定有用。”
他转身望向村子中央——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暗,像被泼了墨,“祭坛应该在那片黑底下。”
村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刚才被净化的老妇抹了把眼泪:“大仙,我们带你们去!祠堂后头有地道,石板就压在地道口!”
二十分钟后,林观鹤站在祠堂中央。
月光从坍塌的屋顶漏下来,照在地上的石板上。
那石板足有两人高,表面刻满盘曲的符文,每道纹路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活的血管。
他摸出青铜钥匙,钥匙上的九曜纹与石板上的凹痕严丝合缝,刚要插入,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腐臭的腥气从地底涌上来。
林观鹤猛地转头,看见地道口的黑影正在膨胀——
那是团裹着黑鳞的肉山,眼睛是两个燃烧的火盆,每眨一次,就有火星溅在石板上,烧出焦黑的痕迹。
它的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低吼,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钥...匙...归...我...”
小杨的战术手电“啪”地掉在地上。
他颤抖着指向那团黑影:“观...观鹤哥,那是...那是...”
“上古邪物。”
林观鹤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他能感觉到系统面板在疯狂警告:【目标等级:天师圣级以下不可匹敌】,但玄铁剑在掌心发烫,像在喊他“砍”。
他深吸一口气,指腹擦过剑刃,血腥味在舌尖漫开——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连系统都标红的危险,却不想退半步。
邪物的前爪拍在地上,石板剧烈震动。
林观鹤看见它脚边的青砖裂开,露出底下更深的黑暗。
钥匙在小杨手里烫得他直甩手,林观鹤接过来,九曜纹贴着掌心,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小杨,退到村民后面。”
他把玄铁剑举过头顶,月光在剑身上拉出银白的弧。
“该我了。”
邪物的吼声震得祠堂的房梁簌簌落灰。
林观鹤望着它步步逼近的身影,突然想起老张的话:“天师圣都只能封印,不能消灭。”
可他低头看了眼石板上的九曜纹,又抬头望了望身后缩成一团的村民——他们的眼睛里有光,像小时候老院长给他煮的鸡蛋,暖黄暖黄的。
他深吸一口气,玄铁剑在掌心沉得像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