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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从葬神窟的血污中爬出时,骨骼碎裂的声响仍在耳畔回荡。他低头看着自己仅剩的右臂——左臂在坠落时被深渊中的怨魂啃噬殆尽,丹田处的紫庭境壁垒因强行催动\"太明\"权柄而寸寸开裂,可那双眼睛里的疯狂却比南荒的业火更烈。

\"还没死透啊...\"他啐掉嘴角的碎骨,声音嘶哑得像磨过铁锈。断界城的时间长河在脑海中翻涌,羿射九日时弓弦崩断的剧痛与帝俊俯瞰众生的漠然交织,最终都化作腕间那道正在褪色的同心结——那是宁小龄用轮回权柄为他系上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妖力波动发烫。

葬神窟外传来剑鸣,是陆嫁嫁的\"天谕剑经\"。可紧接着,更密集的破空声撕裂云层——瀚池真人和被他操控的九婴已追至,后者九个头颅同时喷吐毒焰,将半边天空染成墨绿色。李长久忽然笑了,笑得胸腔震颤着淌出黑血:\"想捡便宜?也得看看我这残躯够不够你们塞牙缝!\"

他猛地将仅剩的右臂插入胸口,指尖攥住那团跳动的先天灵——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血雾中展开,却因躯体残破而黯淡无光。\"帝俊的骨头,羿的血,再加上我李长久这条烂命...\"他嘶吼着拔出血淋淋的灵核,竟以自身残躯为剑鞘,将金乌真火与时间权柄尽数灌入:\"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残躯为剑,斩尽人间伪神'!\"

剑光起时,天地俱寂。陆嫁嫁在远处看见那道贯穿毒焰的光柱,突然想起李长久曾对她说过的话:\"剑修最狠的不是剑招,是把自己活成剑的疯子。\"她握紧长剑想要冲上前,却被身后的柳珺卓拦住——剑阁二师姐望着那道不断崩解的身影,声音发颤:\"别去...他这是要用'太明'烧尽自身因果,换九婴的破绽...\"

毒焰中传来九婴的惨嚎。李长久的身影已淡得像缕青烟,却在最后一刻瞥见云层上的赵襄儿——她正举剑斩向自己的情丝,朱雀神国的虚影在她身后展开。\"赵襄儿你个狠心娘们...\"他喃喃着,忽然将金乌灵核掷向她的方向,\"这一剑,算我还你千年婚约的情分!\"

灵核炸开的刹那,李长久听见了司命的哭喊,看见了宁小龄在轮回镜中伸出的手,甚至闻到了叶婵宫袖中常曦花的香气。他最后望了眼被毒焰吞噬的右臂,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比上一世死在师尊剑下时,身边热闹多了。

当剑光散去,葬神窟外只余下半截染血的剑骸插在石缝里。九婴的六个头颅落地,瀚池真人的左臂不翼而飞,而那截剑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字,像是谁用指尖蘸着血写的:

\"我就是个小道士...杀你们,还是易如反掌。\"

剑骸上的血字未干,陆嫁嫁的身影已落在石缝旁。她颤抖着指尖抚过那行字,天谕剑经在鞘中悲鸣,剑身在她掌心烙下烫痕——那是李长久曾用这把剑教她\"以情养剑\"时留下的印记。

\"疯子...\"她低声骂着,眼眶却红了。身后传来柳珺卓的喘息,这位剑阁二师姐一手按着流血的肩胛,一手将柳希婉护在身后,望着远处正在重组的九婴残躯咬牙道:\"陆峰主,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陆嫁嫁没动。她忽然拔剑斩向自己的左臂,鲜血溅在剑骸上的瞬间,两滴血珠竟在空中相融,化作一只三足金乌的虚影。\"李长久,你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她声音发狠,却带着哭腔,\"你教我的'同命剑'还没练完,想赖账不成?\"

金乌虚影冲天而起,撞上九婴仅剩的三颗头颅。与此同时,断界城的方向传来钟鸣——邵小黎以洛神权柄引洛水倒灌,司命踩着时间长河奔来,她手中的沙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每一粒沙落下,就有一道时间碎片凝成的剑影射向瀚池真人。

\"用我的时间,换他半炷香生机!\"司命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夜除教过我,命运这东西,就是用来逆天的!\"

瀚池真人被剑影逼得连连后退,忽然狞笑一声:\"一群蠢货!他的先天灵已碎,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天际砸落,是赵襄儿。她脸上还挂着斩情时未干的泪痕,手中却多了一柄燃烧着朱雀真火的长剑——正是李长久掷给她的那枚灵核所化。

\"废人?\"赵襄儿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本皇的未婚夫,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轮不到你置喙!\"她一剑劈开九婴的最后一颗头颅,转头望向陆嫁嫁:\"还愣着干什么?带他走!我来断后!\"

陆嫁嫁终于俯身抱起那截剑骸,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僵住——剑骸内部传来微弱的搏动,像是心跳。她猛地抬头,看见宁小龄从葬神窟的阴影中走出,小姑娘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叶婵宫,后者手中托着一团氤氲的绿光,正是她从鹓扶那里夺来的\"无限\"权柄。

\"小龄用轮回权柄锁住了他最后一缕魂,\"叶婵宫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带着释然,\"我用'生命'权柄续上了,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疯劲够不够了。\"

宁小龄扑过来抓住陆嫁嫁的衣袖,雪狐虚影在她身后不安地打转:\"师兄说过,他命硬得很...就像南荒的野草,烧不尽的。\"她指尖的同心结忽然发出耀眼的红光,与剑骸的搏动频率渐渐重合。

远处,瀚池真人的惨叫戛然而止。柳珺卓提着他的头颅走来,剑上的血滴在地上,竟长出一簇簇白色的花——那是邵小黎用洛神之力催开的\"忘忧\",却在触及剑骸时纷纷转向,朝着李长久残存的气息朝拜。

陆嫁嫁抱着剑骸转身,身后是赵襄儿燃起的朱雀火墙,身前是司命用时间铺就的通路,叶婵宫和宁小龄一左一右护着她,柳氏姐妹断后时的剑鸣震得云开雾散。

剑骸里的搏动越来越清晰,甚至隐约传来一句含混的骂声,像是在抱怨谁碰疼了他。陆嫁嫁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听见没?这疯子...还真在骂街呢。\"

风掠过葬神窟的入口,卷起地上的血污与花瓣。那截染血的剑骸在陆嫁嫁怀中轻轻颤动,仿佛在说:

别急,老子还没凉透呢。

离开葬神窟的路比想象中更崎岖。司命用时间权柄撑开的通路正在快速消融,每一步踏上去都像踩在将融的薄冰上,脚下不时传来过往时光的碎片——有时是李长久在不可观跟二师兄斗嘴的声音,有时是他初遇赵襄儿时被泼一脸茶水的狼狈模样,还有宁小龄初学灵术时炸掉丹炉的惊呼。

“再撑片刻!”司命额角渗出冷汗,沙漏里的沙已见底,她手腕上的皮肤开始出现皱纹,“前面就是万妖城的结界,进去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通路尽头忽然传来震天兽吼。九头元圣带着万妖城的妖兵列阵等候,这位圣人弟子手中的铁伞撑开,伞面上的“吞噬”符文流转,将追来的残余魔气尽数吸纳。“李兄的朋友,便是我万妖城的朋友!”他声如洪钟,九个头颅同时转向陆嫁嫁怀中的剑骸,“圣人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护他周全!”

可就在众人即将踏入结界时,天际突然裂开一道紫黑色的缝隙。假暗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伴随着冰冷的笑声:“以为躲进万妖城就有用吗?李长久的‘太明’权柄是破开封印的钥匙,谁也护不住他!”

缝隙中伸出无数星辰锁链,直奔剑骸而去。赵襄儿率先迎上,朱雀真火在她周身化作火凤,却被锁链上的星辰之力压制得不断哀鸣。“是天道的力量!”她闷哼一声,手臂被锁链擦过的地方瞬间结上冰霜,“他在借用创世规则!”

陆嫁嫁突然将剑骸塞进宁小龄怀里,自己拔剑冲向缝隙:“小龄带他走,我来挡!”天谕剑经在她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曾被李长久批注过的剑谱书页在空中翻飞,化作一道道剑影组成屏障。可紫黑色的缝隙仍在扩大,假暗的身影已隐约可见。

“都让开!”叶婵宫忽然上前一步,她将“无限”与“生命”权柄叠加,周身浮现出常曦的月影与姮娥的仙衣,“这一战,该由我来了结。”她望向剑骸,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上一世斩他时的决绝,更有此刻难以言说的温柔,“李长久,你欠我的,可不止一条命。”

就在这时,剑骸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宁小龄怀中的同心结红光暴涨,竟硬生生挣断了一道星辰锁链。紧接着,一声模糊却霸道的嘶吼从剑骸中传出,带着熟悉的狂傲:“叶婵宫你个老女人...抢我风头是吧?”

剑骸表面的裂纹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在空中凝聚成李长久的虚影——他只有上半身,左臂的位置空荡荡的,脸上却挂着惯有的欠揍笑容。“想动我?先问问我这残魂答不答应!”他猛地抓住叶婵宫的手腕,将“太明”权柄的残余力量渡给她,“用我的光,照透那狗娘养的天道!”

叶婵宫一怔,随即笑了。那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笑得如此鲜活,像冰雪初融:“好啊,就当...还你当年赠我‘梦境’权柄的情分。”

月影与金光交织,瞬间撕裂了紫黑色的缝隙。假暗发出一声惨叫,身影暂时退去。而李长久的虚影却在快速淡化,他最后看了眼陆嫁嫁,又瞥了瞥赵襄儿,最终目光落在宁小龄紧握的同心结上:“等着...老子迟早...把你们都娶回家...”

话音未落,虚影彻底消散。但剑骸内部的搏动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劲,甚至隐隐透出三足金乌的啼鸣。

宁小龄抱着剑骸踏入万妖城,身后是众人守护的背影。她低头轻声说:“师兄,我们到家了。”

剑骸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

万妖城的地底深处,圣人留下的“齐天”结界正泛着金光。宁小龄将剑骸放入用灵泉温养的玉棺中,雪狐先天灵趴在棺沿,毛茸茸的尾巴不断扫过剑骸上的裂纹,像是在为它舔舐伤口。

“他的魂火还在跳,”古灵宗的祝定长老捻着胡须,看着玉棺旁跳动的幽蓝火苗,“只是残躯与灵核的联系断了,得找些能‘续接’的天材地宝才行。”

话音刚落,柳希婉抱着一卷画轴匆匆赶来。她展开画卷,里面竟是无数山川草木的虚影——那是她以紫庭境巅峰修为,将中土八宗的灵脉走势图尽数绘入其中。“二师姐说,这些灵脉深处藏着‘龙血藤’,能活死人肉白骨。”她指尖点向画中一处赤色山脉,“只是那里被雷牢神国的余孽占着,不好取。”

“雷牢?”陆嫁嫁擦拭着天谕剑,闻言抬眼,“那个自废千年修为的十二神国之主?他不是早就躲进烛龙遗迹了吗?”

“躲是躲了,”邵小黎提着裙摆走进来,洛神玉佩在她颈间发光,“但他留了道‘死牢’权柄在赤山,谁靠近就会被拖入时间囚笼。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她看向司命,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掌时间,一个通洛神幻术,或许能骗开那道权柄。

三日后,赤山传来震雷。司命用沙漏定住时间囚笼的瞬间,邵小黎以洛水幻化成雷牢神国的虚影,陆嫁嫁趁机一剑斩下龙血藤。可回程时,司命的头发又白了大半,她靠在邵小黎肩上喘着气,笑道:“这趟赚了...那老东西的‘死牢’权柄,被我偷了半分。”

龙血藤被绞成汁液注入玉棺,剑骸上的裂纹果然开始愈合。更惊人的是,李长久那只消失的左臂竟以血肉模糊的形态重新生长,只是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的纹路——那是三足金乌的灵纹在修复躯体。

“师兄的先天灵在自救!”宁小龄惊喜地拍手,却见玉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精准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吵死了...”李长久的声音从棺中传出,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老子在梦里跟帝俊那家伙打架呢,被你吵醒了。”

众人瞬间噤声,只见玉棺盖缓缓推开。李长久坐起身,赤裸的上半身布满金色纹路,左臂虽还缠着血痂,却已能活动。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目光扫过围在棺边的众人,最后落在陆嫁嫁身上,挑眉道:“陆峰主,我睡了多久?你这剑...好像比以前亮了?”

陆嫁嫁没说话,只是一剑鞘敲在他脑袋上,力道却轻得像羽毛。赵襄儿抱着臂哼了声:“再晚醒片刻,本皇就把你的同心结解了。”司命笑着递过一面铜镜:“你自己看看,现在跟个金猴子似的。”

李长久接过镜子,看着镜中满身纹路的自己,忽然大笑起来。他猛地从玉棺中跃出,虽还站不稳,却一把抓住陆嫁嫁的手腕,将她的剑指向自己心口:“来,试试?看看你夫君这残躯,能不能接得住天谕剑经的全力一击?”

剑刃抵在胸口,却迟迟没有落下。陆嫁嫁望着他眼中熟悉的疯狂,忽然收剑入鞘,转身就走:“疯子。”

“哎,别走啊!”李长久追上去,脚步踉跄却飞快,“我还没说呢...刚才梦里帝俊那家伙说了,他藏了半道‘长明’权柄在剑阁...柳二师姐,借你的剑用用?”

柳珺卓抱着剑靠在门框上,闻言挑眉:“想要剑?先打赢我再说。”

远处,万妖城的钟声突然响起。九头元圣的声音传遍全城:“暗日将至!诸位,备好家伙了吗?”

李长久抬头望向天际,那里的紫黑色缝隙又扩大了几分。他活动着刚长好的左臂,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眼中的疯狂与笑意交织:“备好?老子这条命,就是最好的家伙。”

这一次,他身后的人都笑了。剑光、妖火、仙术、权柄...无数力量交织成网,而网的中心,那个曾只剩半截剑骸的男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再疯一次。

暗日降临的前一夜,万妖城的广场上燃起篝火。李长久坐在最高的酒桶上,左臂缠着邵小黎用洛神纱织的绷带,正跟九头元圣拼酒——对方九个喉咙同时吞咽,他却凭着一张嘴皮子耍赖,说“喝酒比的是气势,不是嗓子眼大小”。

“气势能挡得住假暗的星辰锁链?”赵襄儿走过来,将一碗朱雀精血递给他,“圣人说,你的‘太明’权柄需要这个才能补全。”她指尖刚触碰到碗沿,就被李长久抓住手腕。

“上次在葬神窟,”他盯着她眼底未散的情劫余烬,“你斩情的时候,疼不疼?”

赵襄儿抽回手,仰头饮尽自己碗中的精血:“帝王之道,本就无牵无挂。”可转身时,袖中的同心结却悄悄亮了一下——那是李长久趁她说话时塞进去的,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篝火另一侧,陆嫁嫁正在打磨长剑。叶婵宫走过来,将一块刻着“梦境”符文的玉佩放在她手边:“这是常曦留给我的,能在关键时刻护住心脉。”她望着广场中央斗嘴的两人,忽然轻笑,“当年我斩他时,从没想过他能搅起这么大的浪。”

“您后悔吗?”陆嫁嫁问。

叶婵宫摇头,指尖拂过玉佩上的裂纹:“不后悔。只是现在才懂,他当年飞升时的‘留恋’,不是弱点,是牵挂。”

夜深时,李长久悄悄溜到玉棺旁。剑骸残留的碎片被他拼成半块令牌,上面“帝俊”二字已模糊不清。他摸着令牌上的纹路,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是宁小龄,小姑娘抱着一只刚绣好的锦囊,里面装着她用轮回权柄凝聚的“生魂花”。

“师兄,”她把锦囊塞进他怀里,雪狐耳朵耷拉着,“如果...如果再遇到危险,你能不能别总自己扛着?”

李长久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小屁孩懂什么?这叫英雄气概。”可转身的瞬间,他却把锦囊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暗日终于升起。那不是太阳,而是假暗以星辰权柄凝聚的“灭世之眼”,所过之处,万妖城的结界滋滋作响,无数妖兵被强光化为飞灰。

李长久站在城头,左臂的金纹彻底亮起。他将“太明”“时间”“长明”三道权柄同时催动,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身后展开,竟硬生生挡住了暗日的第一波冲击。“陆嫁嫁!”他回头大喊,“你的剑呢?!”

陆嫁嫁的身影如一道流光落在他身边,天谕剑经在她手中化作亿万光点:“早就准备好了!”

赵襄儿踏火而来,朱雀神国的虚影在她身后展开,将半个城池护在其中。司命和邵小黎联手撑开时间结界,叶婵宫的梦境权柄笼罩全城,让所有伤者陷入无痛的幻境。柳氏姐妹的剑光如双龙出海,宁小龄的生魂花在阵前不断绽放...

李长久看着身边的人,忽然大笑起来。他猛地握住陆嫁嫁的手,将自己的权柄注入她的剑中:“还记得我教你的‘同命剑’吗?今日就让天道看看,我们这群疯子,怎么掀了他的棋盘!”

剑光与金乌真火交织,直冲暗日而去。那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李长久的声音,清亮又狂傲,传遍了整个神国牢笼:

“老子李长久,残躯为剑,亦能斩天!”

剑光撞上暗日的刹那,天地间陷入一片死寂。

李长久只觉得手臂像是要被撕裂,陆嫁嫁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两人的灵力在天谕剑中疯狂冲撞又奇异地融合——那是“同命剑”的真谛,不是一方依附另一方,而是将彼此的命魂熔铸成同一柄利刃。

暗日表面的星辰纹路开始扭曲,假暗的怒吼从光核中传出:“不可能!你们这些蝼蚁,怎么可能撼动天道!”

“因为你不懂啊。”李长久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带着那股欠揍的调调,“你以为权柄是用来碾压的?错了——”他忽然转头,对身后的赵襄儿咧嘴一笑,“赵襄儿,借你的空间权柄用用!”

赵襄儿挑眉,却毫不犹豫地抬手。朱雀真火与空间裂缝交织,在暗日旁撕开一道口子,而司命和邵小黎趁机将时间结界压缩成针,狠狠扎了进去。“啊——!”假暗发出痛苦的嘶吼,暗日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李长久左臂的金纹突然崩裂,鲜血顺着剑刃流下。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帝俊的人格在体内躁动,那些属于远古神只的傲慢与冷漠正试图吞噬他的意识。

“别信他!”叶婵宫的声音穿透混乱的灵力洪流,她的梦境权柄化作一道清光,缠住李长久的识海,“你不是帝俊,也不是羿,你是李长久!是会跟小龄抢糖葫芦、会被陆嫁嫁敲脑袋、会跟赵襄儿拌嘴的李长久!”

宁小龄的生魂花突然炸开,粉色的花瓣落在李长久身上,带着轮回的暖意:“师兄,你说过要教我画符的!不准食言!”

柳珺卓的剑气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剑阁二师姐独有的霸道:“李长久,你还欠我一剑呢!想赖账不成?”

“还有我!”司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说过要陪我看断界城的落雪...你敢忘试试!”

无数声音涌入脑海,像一束束光刺破帝俊残留的阴霾。李长久猛地睁眼,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清明与决绝。他反手握住陆嫁嫁的剑,将自己最后的灵力全部灌入:“对,我是李长久——”

“是你们的李长久!”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天谕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李长久的狂、陆嫁嫁的韧、赵襄儿的烈、宁小龄的纯、司命的痴、叶婵宫的柔、柳氏姐妹的锐、邵小黎的慧...所有的情感与羁绊,都化作了剑的锋芒。

暗日在这一剑下寸寸碎裂,假暗的哀嚎响彻天地。当最后一缕光核消散时,万妖城的结界终于撑不住,轰然破碎。但所有人都没在意这些——他们望着天空,那里,银河倒悬,星辰重新排列,露出了被暗日遮蔽的真正苍穹。

李长久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陆嫁嫁扶住他,才发现他左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那道金纹再也没亮起。“帝俊...”她轻声问。

“走了。”李长久笑了,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污,“被我骂跑了,说我这性子太俗,丢他神的脸。”

远处,赵襄儿收起朱雀真火,走过来时嘴角带着难得的柔和;宁小龄扑进他怀里,哭得抽噎不止;司命靠在邵小黎肩上,看着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叶婵宫站在不远处,轻轻挥了挥手,常曦花的香气随风飘来...

李长久望着这群人,忽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不疼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向崭新的天空,忽然放声大笑——笑得像个终于得到糖的孩子。

“看到没?”他对着天空喊,像是在跟某个不存在的天道叫板,“老子说过,残躯为剑,亦能斩天——”

“现在,该换个活法了!”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所有人身上。旧的神国牢笼已破,

破界后的第一缕阳光,带着陌生的暖意落在李长久脸上。他躺在万妖城的废墟里,身边堆着不知是谁塞过来的伤药——陆嫁嫁的剑穗缠在他手腕上,赵襄儿的朱雀羽毛插在他发间,宁小龄的生魂花在他胸口缓缓绽放,连司命那只快空了的沙漏都被塞进他怀里,说是\"借你半分时间,慢慢养伤\"。

\"一群疯子...\"他嘟囔着,想坐起来,却被柳珺卓一脚按回去。这位剑阁二师姐叉着腰,身后跟着捧着药膏的柳希婉,语气凶巴巴的:\"躺好!剑圣说了,你这身子骨再不养,以后连剑都握不稳。\"

李长久翻了个白眼,刚要顶嘴,就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原君拄着木星拐杖走来,这位曾借力量给假暗的太初六神,此刻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小家伙们,别光顾着养伤。旧世界破了,新世界的规矩,该你们来定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赵襄儿最先站起身,朱雀神国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赵国的土地得重建,那些被战火牵连的百姓...\"她话没说完,就被李长久打断:\"简单,让宁小龄用轮回权柄回溯一下,把能救的都捞回来。\"

宁小龄眨眨眼:\"可...轮回不能乱用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叶婵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把玩着第七神的权柄,\"再说,现在咱们不就是在创规矩吗?\"她看向李长久,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比如,某位小道士欠我的账,是不是该算了?\"

李长久猛地捂住胸口,作势要晕:\"姮娥仙君饶命!弟子这残躯,可经不起您再斩一次。\"

众人哄笑起来,连一直板着脸的柳珺卓都勾了勾嘴角。

接下来的日子,乱中有序。赵襄儿带着赵国旧部重建城池,将\"织魂之术\"改造成护民的阵法;陆嫁嫁回谕剑天宗,把被战火毁掉的剑冢改成了新的修行地,门口挂着李长久写的歪字牌匾——\"剑在人在,怂包勿入\";宁小龄跟着古灵宗的长老们研究如何平衡轮回权柄,偶尔会偷偷溜到李长久养伤的院子,给他带些刚做好的糕点。

司命和邵小黎去了断界城,据说要把那里的时间长河改造成\"忆川\",让逝者的故事能被后人看见;柳氏姐妹则在剑阁竖起新的剑碑,上面刻着所有在弑神之战中陨落的名字;叶婵宫留在万妖城,用\"生命\"权柄催生了大片常曦花,紫色的花海漫过废墟,像给旧世界盖上了温柔的锦被。

李长久的伤好得很慢,左臂的金纹彻底淡去,却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据说是陆嫁嫁给他上药时,不小心被剑鞘划的。他倒不介意,反而天天对着疤痕傻笑,说这是\"同命剑\"的印记。

这日午后,他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听见墙头有响动。转头一看,赵襄儿正坐在墙头上,手里抛着个玉佩玩:\"听说某人伤好了就赖着不走?万妖城的妖族都快把你当活菩萨供了。\"

\"供我不好吗?\"李长久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坐,我让小龄给你留了她新做的桂花糕。\"

赵襄儿挑眉,却真的跳了下来。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说话,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她才忽然开口:\"千年婚约...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李长久一口糕点差点喷出来:\"这么突然?\"

\"不然呢?\"赵襄儿斜睨他,\"难道要本皇再等一个千年?\"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陆嫁嫁提着剑回来,看到两人,脚步顿了顿;宁小龄抱着食盒跑进来,看见赵襄儿,雪狐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司命和邵小黎挽着手路过,探头进来笑了笑;叶婵宫站在巷口,遥遥朝他挥了挥手。

李长久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忽然觉得,所谓的新世界,大概就是这样吧——没有神国牢笼,没有弑神之战,只有一群吵吵闹闹的人,和一个能让他耍赖、发疯、偶尔示弱的地方。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众人咧嘴一笑,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急什么?日子还长着呢——\"

\"先说好,娶亲的时候,酒得管够!\"

夕阳的金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所有人的笑脸上。旧的故事落幕,新的篇章里,没有残躯为剑的悲壮,只有烟火人间的温暖。而那个曾喊着\"杀你易如反掌\"的疯批小道士,终于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找到了比斩天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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