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唐两家选在谢家郊外的一座园林会面,会面那天,是个雨天。
分明昨日桑窈看过星象,推断今日是个晴日,没想到入午后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好在谢家园林四处都有回廊,一家人躲在廊下观雨,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今日桑窈穿了件水红色的襦裙,头上合欢簪子鲜艳流光,衬得她容貌昳丽,娇俏可人。
谢止渊今日也穿的红衣,金色暗纹低调又矜贵,他的长相本就适配清冷、干净的颜色,如今穿上艳丽的红色,宛如素雪裹红装,别样风光。
桑窈细细打量谢止渊,莞尔一笑。
谢止渊低头问她:“笑什么?”
“笑谢表哥今日穿得十分艳丽,都不像平日里的谢表哥了。”
谢止渊想了想:“我平日里是什么样?”
桑窈讳莫如深地摸了摸下巴,突然正色,眉眼耷拉下来,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淡淡地扫了谢止渊一眼,冷淡道:“你的喜欢,与我何干。”
明艳的眉眼上,染上一丝冷淡,与她平日里的模样相差千里之外。
谢止渊难得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摸摸鼻头,“我有这么……恶劣?”
天地良心,桑窈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见到谢止渊承认自己性格恶劣,她像找到什么突破口一般,激动道:“那可太恶劣了。谢表哥你不知道,当时你说出这句话,对我打击有多大。”
还有他曾经气哭自己的那些事迹,桑窈如今想起来仍气得不行,也不怪她儿时与他那么不对付。
桑窈气愤地鼓着脸颊,谢止渊失笑,伸手轻轻掐住她的脸颊,笑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谢止渊眉眼带笑,如同冰雪消融,春华盛开,桑窈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谢止渊不说性子,人是生得好看的,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对他倾心。
虽说嫁给谢止渊是想利用他回京,不过说到底,嫁给谢止渊都不亏。
身居高位,容貌出众,性子虽然坏了点,却算个端方君子,怎么看,桑窈都不亏。
她如今愈发满意这桩婚事,谢、桑两家还交好,日后她可以借着谢家的名义,多去桑家走动,既可以和家人重聚,也不愁日后的生活。
想到这点,桑窈对谢止渊多了几分好脸色。
对于她的突然开心,谢止渊有些不明所以,他松开手问她:“笑什么?”
桑窈摇摇头,突然上前,轻轻地拥住谢止渊,抬头狡黠一笑:“谢表哥曾经说不喜欢我,那如今呢?”
谢止渊僵住身子,手半抬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闻言微微低下头,对上桑窈明媚的双眼:“你猜。”
桑窈稍用力推开他,瞪了他一眼,提着裙摆跑开:“谢表哥,你就感谢圣上赐婚吧,不然你这个性子,还真找不到媳妇。”
谢止渊无奈地摇摇头,跟上去勾住她飘扬在空中的衣带,“那我还真不知道到了圣上跟前,是该谢恩还是哭诉。”
“你!”
烟雨缠绵,淅淅沥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在媒人的唱礼下,谢瑞丰亲笔写下婚书,以示谢家对唐家和桑窈的重视。
虽然谢、唐两家得圣上赐婚,但应有的礼仪不能少,昨日数不清的聘礼抬入唐家,唐瑜看那些珍宝都看直了眼。
“六妹妹,你当真是嫁入高门了。”
谢止渊和桑窈上前在婚书下按下手印,二人会心一笑,回身接受家人的祝福。
谢灵柔开心地拍手,谢夫人笑容满面,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又连忙撇下嘴角,露出一副矜持的模样。
“婚期将近,今日我们两家在此一聚,算是给琛回和六娘补办的订婚宴。”
谢老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镯子,戴到桑窈手上:“六娘,这是谢、唐两家的事,便没宴请外人,他日你们大婚,我谢家一定将排场做足。这镯子是我谢家的传家宝,今日传给你,希望你与琛回能举案齐眉,恩爱一生。”
桑窈恭敬地接下镯子,笑着回应:“多谢祖母。”
谢老夫人拍拍桑窈的手,“好孩子。”
谢瑞丰和谢夫人依次上前给桑窈见面礼,桑窈一一笑着接下。
谢夫人板着脸道:“日后成婚,你当孝敬公婆,尊重夫君,操……”
“怎么今日这样的喜事,不叫我啊?”
一道突兀的女声径直插进来,众人回身看去,只见一身招摇的徐樱从外间走来,神色张扬,满脸倨傲。
桑窈心里一跳,徐樱此刻造访,只怕大事不妙。
谢老夫人上前,面色不大好,“崇宁郡主今日造访谢府,有何贵干?”
徐樱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懿旨,“老夫人,今日我是来传皇后娘娘的旨意的。”徐樱展开懿旨,高声道:“唐、谢两家接旨。”
众人纷纷跪下,桑窈心事重重地屈膝,谢止渊突然攥住她的手,小声说了句:“别怕。”
桑窈心里一暖,点点头:“嗯。”
“今有唐家六女唐窈,闻其恭顺有礼,特召其入坤宁宫一聚。”
徐樱把懿旨递给桑窈,眉眼挑衅:“唐姑娘,接旨吧。”
浩浩的订婚宴被徐樱的突然造访打断,见徐樱领着桑窈离开,谢灵柔气愤地跺脚:“这个徐樱,偏偏要来坏事。”
唐瑜也心事重重:“听闻这皇后娘娘是徐樱的姨母,皇后娘娘该不会为了徐樱为难六妹妹吧。”
谢灵柔变了脸色,“这也不是不可能。”
身边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谢灵柔追出去问道:“哥哥,你去哪儿?”
谢止渊持伞回头:“放心,我会一同进宫。”
谢灵柔这才放下心来,顺道宽慰了唐瑜一句:“放心吧,有哥哥在,嫂嫂不会有事的。”
唐瑜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愿一切顺利。”
唐瑜猜得不错,桑窈一被带到坤宁宫,就被皇后下旨,跪在了坤宁宫门口。
徐樱得意地在桑窈面前走来走去,“唐窈,我说过,你得意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