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抬脚踩在第六级台阶上，鞋底刚触到石面，整条阶梯忽然亮起一圈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顺着台阶一层层向上蔓延，最后在通道两侧的岩壁上连成环形阵法。
他立刻后退半步，手按剑柄。
沈清璃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短杖已经握在手中。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将灵识沉入地面，感受着那股流动的能量。几息之后，她低声说：“这阵法靠地下的灵流驱动，力量集中在左边第三块石板下面。”
叶凌霄点头。他记得刚才看到的水渍位置，就在那块石板附近。敌人不是随意布置陷阱，是故意留下痕迹引他们进来。
头顶的红光再次闪现，比之前更亮。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数道人影。他们穿着灰袍，面容模糊，但站位分明，正好卡住通道上下两端。
“动手。”叶凌霄说。
他一步踏出，剑未出鞘，整个人冲向阵中核心位置。那些灰袍人立即反应，三人结印，空中凝聚出黑色锁链，朝他双腿缠来。
叶凌霄旋身跃起，右脚在锁链上一点，借力前冲。他在半空中挥出一掌，剑气破袖而出，直击左侧第三块石板。轰的一声，石板炸裂，底下露出一个刻满符文的小型枢纽。
阵法光芒瞬间晃动。
沈清璃抓住时机，双手快速结印。神器藏在她的袖中，此刻被她引动，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经脉流入短杖。她将短杖插入地面，灵力如波纹般扩散。
那圈暗红纹路开始逆向流转。
灰袍人群中有人惊呼，声音沙哑。他们试图重新结印压制，但阵法已失平衡。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涌出紊乱的灵流，逼得几人连连后退。
一名高阶修士怒吼一声，双掌合十，身上腾起黑雾。他脚下踏出新的步法，竟要在破损的阵基上强行重组符序。
叶凌霄落地未稳，立即转身。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抽出长剑，剑尖指向那人，体内真气全速运转。《九转天医诀》在他经脉中循环一周，压下此前残留的不适感。他低喝一声，剑锋横扫，一道青色剑芒夹杂着银白光点斩向对方。
那人抬起手臂格挡，黑雾凝成盾牌。剑芒劈中盾面，发出金属撞击声，震得他后退三步。重组中的符序再次中断。
就在这时，沈清璃的灵力冲击彻底爆发。那道环形波动自下而上席卷整个通道，所有符文同时闪烁，随即噼啪作响，一块接一块熄灭。
阵法崩解。
残余的灵力化作数十道飞刃，在空中乱射。沈清璃迅速撑开护盾，将大部分飞刃挡在外围。叶凌霄侧身躲避，一缕气劲扫过他的左肩，划破衣料，皮肤上出现一条细长血痕。
他没管伤口，目光扫过倒地的灰袍人。
这些人躺在地上，有的昏迷，有的挣扎着想爬起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过的傀儡。叶凌霄走近其中一个，蹲下查看。
那人怀中滑落一块玉牌。
他伸手捡起。
玉牌通体漆黑，表面刻着古老图腾，像是一种扭曲的蛇形生物盘绕成环。他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刻着一条蜿蜒路径，线条清晰，终点停在一个封闭石室前。
那位置，正是他们原本要前往的方向。
“这不是普通的阻拦。”沈清璃走过来，看了一眼玉牌，“他们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的。”
叶凌霄站起身，把玉牌收进怀里。“阵法需要地脉支撑，说明他们对这里的结构很熟悉。能提前布阵，也能随时改动路线。”
“所以前面可能还有埋伏。”
“那就更快地过去。”他说。
两人不再停留，继续向下走去。阶梯越来越陡，空气变得潮湿。每走一步，脚底都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
走了大约二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没有完全关闭，留有一道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昏暗的空间，墙上插着几支火把，火焰颜色偏蓝。
叶凌霄停下脚步。
沈清璃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将短杖收回袖中，改用灵识探查。片刻后，她摇头：“里面没人，但有残留的灵力波动，刚刚有人离开。”
叶凌霄盯着那道门缝。他注意到门框边缘有些许刮痕，像是被重物拖拽过。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点黏稠物质。
不是血。
也不是蜕皮时渗出的液体。
这种物质更厚，带着一丝腥甜味。
他皱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碰触石头的声音。
很短促，只一次。
叶凌霄立刻抬手示意沈清璃后退。他自己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指向门缝。他没有贸然推门，而是用剑尖轻轻拨动门边的一块碎石。
碎石滚入门内，落在地上。
没有机关触发。
他屏住呼吸，等了五息时间。
依旧安静。
他正准备靠近观察，沈清璃突然伸手拉住他手腕。
“别进去。”她说。
叶凌霄回头。
她眼神紧绷，盯着门内某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摇曳的蓝光投在墙上。
但她看得极认真。
叶凌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墙上的影子……不太对。
火把的光影本该是上下跳动的，可那个影子的边缘是平的，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而且它的形状不像人，也不像任何已知的生物。
它静止不动。
就像一张贴在墙上的画。
叶凌霄慢慢收回剑，低声说：“绕后。”
沈清璃点头。
两人悄然后退几步，找到一处岩壁裂缝。叶凌霄用手试探了一下，确认结构稳固，便率先攀上去。他沿着裂缝横向移动，避开主通道，从上方迂回到石门侧面。
沈清璃紧跟其后。
当他们从侧方接近石室时，发现这里并非死路。石室后面还有一条隐蔽的岔道，入口被一堆碎石半掩着。显然，刚才那声响就是有人搬动石头发出的。
叶凌霄蹲下身，拨开几块碎石。下面露出一道浅沟，像是有东西被拖行过。他伸手探入缝隙，摸到一段断裂的锁链。
铁链很旧，但断口新鲜。
他抬头看向沈清璃：“有人从这里逃了，不是我们追的那个。”
“可能是守卫，也可能是被困的人。”
“不管是谁，都比我们先到了这里。”
沈清璃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巾，将铁链接住，放进随身包裹。她站起身，望向下方更深的通道：“我们要继续吗？”
叶凌霄看了眼怀里的玉牌。那条刻好的路线还在，终点未变。
“追。”他说。
他迈步向前，脚刚踏上新一级台阶，忽然感到脚下一阵松动。
他立刻低头。
脚边的石板正在缓缓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