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呼吸越来越深，指尖那点热意没有消散，反而顺着经脉往上延伸了一寸。他的手指还搭在膝盖上，掌心朝下，纹丝不动。
洞里很安静。
沈清璃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坐在洞口的故人。她轻轻动了动手腕，短杖横放在腿上，表面有些裂痕还未修复。她没去碰它，只是把另一只手伸向腰间的小布袋，取出一块暗色石片。
那是从神器残骸中捡回来的一角。
她把它放在掌心，闭眼调息。灵力从丹田升起，缓慢流向手掌。石片微微发亮，但光芒不稳，忽明忽暗。
故人没有回头，低声说：“频率不对。”
沈清璃点头，停下灵力输出。她换了种方式，不再强推，而是让气息顺着体内自然流动的节奏走。这和叶凌霄之前的状态很像——不是控制，是跟随。
她再次将灵力注入石片。
这一次，光纹浮现得更快，沿着石面爬行，像水波一样扩散。故人抬起左手，在空中虚划几道，像是在记录某种轨迹。
“有变化。”他说。
沈清璃睁眼，盯着石片上的光路。那些线条不像以往那样杂乱无章，反而呈现出某种规律，接近人体经络的走向。
她忽然想到什么。
转头看向仍闭目冥想的叶凌霄。他的呼吸节奏很稳，一呼一吸之间间隔均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感。她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慢慢贴近他的频率。
三息之后，她再次催动灵力。
石片猛地一震，光纹骤然明亮，竟在空中投出一道微弱的弧形光影。那光弧轻轻扫过地面一块焦黑的石头，石头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润泽，像是被雨水洗过。
故人站起身，走到那块石头前蹲下，伸手摸了摸。
“温度降了。”他说，“而且……杂质少了。”
沈清璃也走过去，仔细看那块石头。原本因高温烧结而成的硬壳正在软化，表面出现细小的孔隙，像是内部堵塞的东西被排了出来。
“这不是单纯的净化。”她说，“更像是……疏通。”
故人点头：“像医术里的通络手法。”
“但刚才我没用任何医术符文。”沈清璃皱眉，“我只是模仿了他的呼吸节奏。”
两人同时看向叶凌霄。
他依旧靠坐在石壁下，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作。可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突然轻轻弹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沈清璃回到原位，重新坐下。她把短杖拿起来，贴在石片侧面，尝试用武器作为传导媒介。这一次，她不再直接输入灵力，而是先静心感受体内的流动，再一点点引导，通过短杖传入石片。
光纹再现。
这次更加清晰，甚至能看见其中一条主线从底部升起，分出两支，一支向上绕颈，一支向下贯腿——分明是《九转天医诀》中记载的主经路线。
“他在影响它。”故人低声道。
沈清璃没有回答。她继续维持着灵力输出，同时观察空中光弧的变化。当光弧第二次扫过地面时，一片枯叶边缘泛起一点绿意，虽未完全复苏，但已有了生机的迹象。
“治愈和净化同时发生。”她说，“而且……不需要直接接触目标。”
故人沉吟片刻：“你刚才用了多少灵力？”
“不到平时的三成。”
“那就是效率提升了。”他顿了顿，“问题不在力量大小，而在传递方式。”
沈清璃点头。她开始尝试第三次激发。这一次，她在释放灵力的同时，刻意加入一丝“疏导”的意念——不是驱逐邪气，而是引导它离开原有路径，就像叶凌霄曾经教人治伤时说过的那样：“别堵，要疏。”
石片剧烈震动了一下。
空中光弧猛然拉长，形成一个半圆，缓缓落下。它掠过洞内一角堆积的碎石堆，那些被战斗余波震落的石块表面迅速变得光滑，裂缝中渗出微量水汽，几根早已干死的草根竟微微颤动，顶端鼓起一个小包。
“活了。”故人说。
沈清璃喘了口气，收回灵力。她的额头有些出汗，胸口起伏加快，显然连续三次激发对她仍有负担。但她脸上露出笑意。
“我们找到了。”她说。
故人没笑。他盯着石片，眼神深沉：“这不是神器本身的能力。”
“是什么？”
“是配合。”他说，“你的灵力、短杖、石片，再加上他现在的状态——三种东西合在一起，才触发了这个效果。”
沈清璃看向叶凌霄。他依然闭着眼，但呼吸节奏似乎变得更柔和了，胸膛起伏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顺畅感。
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没有再次激活石片，而是将刚刚凝聚的那一丝共鸣之力缓缓释放出来，让它随着空气流动，散向整个山洞。那股力量很轻，几乎察觉不到，只有靠近的人才能感知到一丝温润。
当这股波动触及叶凌霄的身体时，他的睫毛忽然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体内原本停滞在肩部的一缕残存邪气开始松动。那股力量本已潜伏多时，无法用常规方法清除，此刻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顺着一条新开辟的细径缓缓移动，最终从指尖排出，融入地面。
故人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他走过去，在叶凌霄身边蹲下，手掌悬空贴在其背心位置，感受着体内灵流的变化。
“经脉通畅度提升了。”他说，“尤其是手臂那条旧伤对应的络脉，淤塞减轻了近一半。”
沈清璃轻声问：“是他自己排出来的吗？”
“不是。”故人摇头，“是外界力量引动了他体内的自愈机制。就像……钥匙打开了锁。”
“而那把钥匙，是我们刚才释放的共鸣。”
故人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
沈清璃低头看着手中的石片。它已经恢复平静，表面光洁如初，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某些事情不一样了。
她轻声说：“这股力量……能认出他。”
故人沉默片刻，开口：“不止如此。它不只是回应他，更像是……等待他。”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
叶凌霄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五指微微收拢，像是握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体内的灵流运行轨迹比之前更加圆融，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礼。
沈清璃把短杖放在一旁，拿起药罐，往碗里倒了些温热的汤剂。她没有喝，而是将碗轻轻放在叶凌霄手边。
然后她坐回原位，看着那块石片，低声说：“如果我们能把这种共鸣稳定下来……”
话没说完。
石片突然自行亮了一下。
一道极细的光纹从中心射出，直指叶凌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