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踩在岩地上，脚底传来一阵温热。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地面的裂缝中透出微弱的光，像是有东西在下面跳动。
沈清璃跟在他身后半步，手按在短杖上。她没有说话，但眼神扫过四周，耳朵微微侧动，听着风里的动静。
故人走在最后，脚步轻稳。他的手指贴着袖口，指尖偶尔轻弹一下，像是在计算什么距离。
前方不远处，一块岩石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浅坑。坑边趴着一只兽，身形像狼，却长着鳞片，尾巴末端结着一层晶状物。它的后腿有一道伤口，黑紫色的液体从皮肉里渗出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叶凌霄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他慢慢靠近，蹲下身，没有伸手碰它，而是将掌心悬在那兽头顶三寸处。
一股滞涩的气息从兽体内传出，经脉堵塞严重，尤其是肝络一带，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闭眼片刻，回想起休整时悟出的法子——灵流归源，五脏通络。他不再强行引导外力进入，而是用自己的呼吸节奏，一点点带动对方体内的气机。
那兽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低鸣，却没有挣扎。
沈清璃走过来，从布袋里取出药罐。她打开盖子，倒出一滴青藤露，轻轻抹在伤口边缘。药液刚接触皮肤，便泛起一层薄雾。
“它体内的东西不对。”她说，“不是普通的毒。”
叶凌霄点头。他把左手压在自己丹田处，调动内息，再缓缓从右掌推出。这一次，灵力不再是直冲而入，而是在空中转了三圈，形成一个小旋，轻轻落在那兽的命门位置。
兽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放松下来。伤口周围的黑紫色开始变淡，像是被什么吸走了颜色。
过了片刻，那兽抬起头，看了叶凌霄一眼，然后试着撑起前腿。它的动作很慢，但四肢终于能动了。
叶凌霄往后退了三步，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他没有再看它，也没有做出任何邀请的姿态。
沈清璃站在原地，手扶短杖，目光落在远处。那里有几块石头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
故人从怀里摸出一块碎石片，是之前记录光纹用的。他用指甲在表面划了两下，然后轻轻敲击地面。
声音很轻，只有两下，间隔均匀。
片刻后，那受伤的兽迈开步子，走到叶凌霄面前。它低下头，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然后转身朝坑外走去。
它没有跑，只是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
没过多久，另外几只兽从岩石后现身。有的形似鹿，角上缠着藤蔓；有的像猫，四爪透明如水晶。它们陆续走近，围着三人站定。
叶凌霄睁开眼，看着它们。
其中一只年长的，外形像狐，尾巴分成三岔。它低吼了一声，声音沉缓，尾尖轻轻摆动。
叶凌霄把手放在地上，掌心向下，灵力顺着指尖传入岩层。他模拟出几种频率，一种是短促的震动，一种是连续的波段。
老兽听完，回应了一声，接着又转向其他同类，发出一串不同的音节。
沈清璃低声问：“它说什么？”
故人盯着那老兽的眼睛，说：“前面三十里，地会裂，风能吞人。”
叶凌霄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他看向远方，天边有一道模糊的线，像是林子的边缘。
他迈步向前。
其余人跟上。
那些兽没有立刻动，而是等他们走出十步后，才陆续跟在两侧。那只被治好的鳞狼走在最前，时不时回头看看三人是否跟得上。
地面依旧发烫，裂缝中的光越来越亮。走了一段路后，叶凌霄忽然停下。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东西。是鳞片，晶莹剔透，背面还带着一丝温度。
他握在手里，继续往前。
沈清璃注意到，那些兽走路时不再随意踏地，而是避开某些特定的裂缝。每当有人靠近那些区域，它们就会发出轻微的警示声。
故人走在最后，手指再次贴上袖口。他的目光扫过地面，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前方的风变了方向，吹来一股干涩的气息。叶凌霄抬起手，挡住脸侧。
就在这时，走在左侧的一只晶爪兽突然停下，前腿抬起，爪子插入岩缝中，用力一拨。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滚了出来。
石头底下，是一条细长的裂口，里面不断涌出黑色的气丝，碰到空气后迅速散开。
叶凌霄立即屏住呼吸，挥手让其他人后退。
那股气丝飘到半空，碰到一片掉落的枯叶，叶子瞬间卷曲变黑，化成粉末。
晶爪兽低吼一声，用身体挡住风向，不让气体扩散。
沈清璃迅速从药罐里倒出三粒药丸，排在地上，形成一道弧线。药丸遇气即燃，冒出淡绿色的烟，把剩余的黑气裹住。
故人取出一张符纸，贴在符纸上一点血迹，然后甩向空中。符纸燃烧，落下的灰烬混入绿烟，最终将所有异气压入地下。
一切恢复平静。
那只晶爪兽收回爪子，轻轻喘息。
叶凌霄看着它，点了点头。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兽群走得更靠前，轮流探路。每到一处可疑的裂缝，都会有不同的兽上前检查。
太阳升高了，光线照在岩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叶凌霄走在中间，手里攥着那片晶鳞。他能感觉到它在微微发热。
前方的林带越来越近，树影连成一片，像一道墙立在地平线上。
他加快脚步。
突然，走在右侧的一只藤角鹿停了下来。它把脚抵在地上，耳朵完全贴住头颅。
几秒后，它猛然抬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所有人停下。
鹿的双眼瞪大，盯着前方某处地面。
那里的岩石表面，正缓缓浮现出一道红线，像血管一样搏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