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瞧见了端着碗的何雨柱,眼神瞬间像淬了毒的刀子。
在许大茂看来,虽然娄晓娥已经是自己不要了的“破鞋”。
但眼看着傻柱,这个他从小到大都瞧不起的“苍蝇”。
这么迫不及待、明目张胆地围着娄晓娥转,一股邪火就直冲脑门。
那感觉,就像自己刚丢掉的、原本以为没人要的旧物件。
转眼就被死对头当宝贝捡了去,还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显摆。
许大茂心里堵得慌,想骂人,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毕竟婚都离了,人家爱找谁找谁。
他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给自己找补:“哼,傻柱你牛什么牛?
再牛,吃的也是老子的剩菜!秦淮茹是老子的破鞋,你捡了去当宝。
现在娄晓娥也是老子不要紧,你也就配捡老子的剩饭!”
想到娄晓娥那资本家的出身和傲气劲儿,他又恶意地揣度:
“就凭你这傻不愣登的厨子?娄晓娥能真看上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些恶毒的念头在许大茂心里翻腾。
化作一声清晰无比的、充满鄙夷的“呸”!他故意朝着何雨柱脚边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
那声音在寂静的后院显得格外刺耳。
吐完,他立刻别过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挺直了腰板,端着夜壶,目不斜视地从中院方向走去。
那背影透着十足的虚张声势。
何雨柱脚步都没顿一下,脸上更是毫无波澜。
他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地上那滩污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细微、带着冷嘲的弧度。
许大茂这种无能狂怒的把戏,他太熟悉了,除了暴露其内心的虚弱和嫉妒,毫无意义。
他现在满心想的——是屋里的人。
聋老太太屋里,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寒意。
何雨柱把红烧肉放在小炕桌上,浓郁的肉香立刻弥漫开来。
三个人围坐着,气氛却有些凝滞。
聋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慰和得意。
——她苦心孤诣撮合的这一对儿,终于被她用“生米煮成熟饭”这招给摁到了一起,这步险棋,看来是走对了!
何雨柱和娄晓娥却都低着头,像是要把脸埋进碗里。
何雨柱扒拉着碗里的饭粒,食不知味。
娄晓娥更是小口小口地吃着,脸颊的红晕就没退过,连耳垂都透着粉红。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老太太满足的咀嚼声。
这沉默像一层薄纱,却压得何雨柱喘不过气。
上辈子错过的遗憾。
昨夜发生的既成事实,娄晓娥此刻的羞怯,还有那悬而未决的未来。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激烈碰撞。
他知道娄晓娥的出身,在往后的日子意味着什么,那可能是一场足以将他打入深渊的风暴。
但此刻,看着身边这个低着头、脖颈线条柔弱的女人。
想到上辈子她为自己吃的苦,独自一人生下何晓,并将其抚养长大。
回四合院后,自己已经与秦淮茹结了婚,拿着她给钱养了贾家一家子白眼狼,还养了她的仇人刘海中……
虽然娄晓娥很是不悦,不过她却是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还是把钱给了自己……
何雨柱心中那点对未来的恐惧,瞬间被汹涌的愧疚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压了下去。
这是他欠她的。
欠了她一辈子的。
他终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打破了沉默:
“娥子……” 他顿了顿,看着娄晓娥因他出声而微微颤动的肩膀。
“……要不,趁现在街道办还没放假,下午……咱们去把证给扯了吧?”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突兀,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聋老太太夹肉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笑容更深,带着鼓励看向娄晓娥。
娄晓娥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碗沿。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过了好几秒,就在何雨柱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一声细若蚊呐、带着无限羞意和某种尘埃落定般顺从的回应,轻轻响起:
“……嗯。”
这一声“嗯”,轻飘飘的,落在何雨柱耳朵里,却如同惊雷,又似甘霖。
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回了实处。
随之涌起的,是一种混杂着巨大责任感和失而复得的复杂暖流。
聋老太太那布满岁月沟壑的手轻轻拍在桌上,碗碟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瞬间打破了饭后短暂的沉寂。
她浑浊却透着精光的眼睛,在何雨柱和娄晓娥之间来回扫了扫。
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成了成了,饭也吃了,心也定了。
你们俩的大事要紧,麻溜儿地去街道办!甭在这儿耗着,早办早踏实!”
她挥了挥枯瘦的手臂,像赶小鸡似的:“这锅碗瓢盆的,我老太婆还没老得动不了,收拾得了!快去吧!”
娄晓娥低低应了一声“哎”,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她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里屋。
片刻后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两样东西。
——那本象征着过去婚姻终结的离婚证,还有一份簇新的、刚从许大茂户口上剥离出来的户口页。
纸张在她微微颤抖的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了娄晓娥一眼,眼神复杂,有坚定,有安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走吧。”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聋老太太略显逼仄的屋子。
屋外,四合院后院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未消的积雪和煤烟味儿。
这沉默的同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不再是邻里,不再是朋友,突然要走向一种全新的、充满未知的关系,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这尴尬的气氛,在穿过月亮门进入中院时,被无数道目光瞬间点燃、放大。
首先撞上的是刚从家里踱出来的刘海中。